九十年代之小镇姑娘(31)
陈爱国端来盆花生米，跟两人一边看电视一边聊了起来。
三个孩子坐在陈朝阳床上，陈秀林抱膝缩在角落里，头也埋着不肯出来。青青和朝阳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喂，我有录音机，你想不想听英文歌？我买了英文歌的磁带呢。很好听的。”
陈秀林摇了摇头，但是连头都没抬。
陈朝阳朝青青挤了挤眼，口型说着“馊主意”。青青扬手作势要打陈朝阳，陈朝阳作势要躲，两人正闹着就听见陈秀林的啜泣声。
“喂，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什么哭。再说了，世界上比你惨的人多了去了，你一没缺胳膊少腿，二没流落街头，三没饿肚子，有什么好哭的。而且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陈秀林的泪水愣是被青青的质问堵了回去。
“不能。可我才9岁，能怎么办？”
青青是个爱显摆的，最近又涨了不少知识，正愁无处显摆。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对不对？”
青青长得明丽，偏着头，眉眼柔柔地望着陈秀林，陈秀林看得一愣。青青得意起来：“哭是最懦弱的行为。你应该来想办法解决问题。”
“现在最差的情况就是你或者你跟陈奶奶一起被赶出去呗。那赶出去之后怎么生活就是个问题了。所以你现在应该思考怎么赚钱，而不是娇滴滴的哭。哭给谁看哦，哭给我们看也没什么用，我们俩都没钱。你还是省着眼泪水哭给我爸妈跟我姐看吧，那估计还有点用。”
9岁的陈秀林本来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下来了，但现在听着青青说得有理有据的，他的心绪似乎安宁了不少。陈秀林开始认真思考一个9岁的孩子该怎么赚钱。
第25章 录像带
秀秀把罗嬷嬷送到了乡卫生院，还好经过初步检查，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引起的晕厥，不过血糖极低，需要输液补充高糖。
刘惠兰知道没事之后松了口气。那陈刚走之前可是让自己家负责，要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秀秀让刘惠兰回去了，毕竟家里只有陈爱国一个大人，那可不让人放心。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罗嬷嬷，秀秀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的初衷是希望陈金花开朗起来，解开心结，最后怎么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她今天都忘了要给罗嬷嬷打电话说一下，听到医生说晕厥的原因可能是长时间的奔走加上没吃饭造成的，她心中愧疚不已。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错了是哪里做错了？哪步做错了？
秀秀想不明白，她揉了揉额头，趴在病床边，终于慢慢地睡着了。
罗嬷嬷醒过来的时候天刚刚亮，一睁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的秀秀。
对这个陈老师，罗嬷嬷心中充满恨意，一切都是这人搞出来的事，罗嬷嬷毫不客气地动了动身子，秀秀立马就跟着醒了。
“您醒了？我去给您买点东西进来吃？医生说您可以先喝点粥。”秀秀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就起身往外走。
罗嬷嬷也不说话，等秀秀买了粥，她直接抢来端起就喝。
“太烫了，你害了我还不够，还想烫死我！”罗嬷嬷把碗往秀秀身上一摔。
粥倒是不烫，但让温温的粥糊满一身也是很难受的。秀秀本来没想明白的问题一下子就想通了：“我怎么害您了？舍弃亲生儿子的人是周家小姐，贪财不义的人是陈刚，生产时选择周家小姐的人是您，换孩子的人是您，拿符水坑自己孙女的人是您，拿恶毒的话诅咒自己孙女的人也是您，我做什么了？我只是做了一个老师该做的事情，关心学生，让自己的学生健康快乐的成长，而不是把自己关闭起来，自己把自己当瘟神。您的家是没事了，您是没事了，您的亲孙女金花呢？她的身体看起来是没事了，但她的心灵呢？心理健康呢？”
罗嬷嬷眼眶红了起来，是啊，导致现在局面的人是自己，是自己的儿子。她没有想到的是儿子竟然会恨自己，当年认自己的理由是自己带了钱，可怜自己对他掏心掏肺，棺材本都掏给了他。太可笑了，她的人生太可笑了。
呵呵，不过也可能自己内心深处早就知道事情败露是如今的结果，所以才千万百计地阻止金花说出真相吧，当时听到金花做噩梦时喊的话她就慌了，一错再错，停不下来。
罗嬷嬷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秀秀看着罗嬷嬷，抿着嘴不说话，粘粘的粥顺着衣服慢慢地往下挪，终于挪到了下摆，落到地面，发出轻轻的啪嗒声。
“我没事了。你走吧。”罗嬷嬷终于止住了笑，她躺回床上，偏过头不再看秀秀。
“您怎么打算的？”秀秀忍不住问了出来。
罗嬷嬷心思迷茫，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手里的钱都给了陈刚，如果陈刚不让自己回去，自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她倒是可以去城里给人当保姆养活自己，但是陈秀林怎么办？
“要是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我带陈秀林一阵子？我去城里找找小姐，毕竟秀林是他的亲生儿子，看看她什么说法。”
“好。他住我家就行。”秀秀看了床上的罗嬷嬷一眼，五十多岁的人，上次见着还精神矍铄，现在却显得灰败不已，看着窗外的眼神充满凄苦。秀秀咬了咬唇，走过去在被子下塞了一百块钱，转身离开了。
秀秀走后，罗嬷嬷翻开被子，看着下面的几张票子，一时之间泪流满面。
秀秀回去后跟家中说罗嬷嬷出去打工了，让陈秀林安心在陈家呆着。陈秀林暂时在陈家住了下来，陈爱国在廖文家买了张一米二的床放在陈朝阳房间，房间挺大，住两个人也不觉得挤。陈朝阳对这个文静的哥哥充满好奇，天天跟前跟后，倒是让陈秀林在陈家快速地适应下来。
陈爱国对这多出来的孩子无所谓，只要刘惠兰说好，他都没意见。刘惠兰则对陈秀林又同情又喜爱，对他十分关心。
陈刚家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在镇上传开了，陈秀林发现每天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原本活泼开朗的孩子开始变得沉默内敛。
秀秀在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看到陈金花。周六的时候，秀秀找去县城的百货大楼，到了陈刚夫妻的铺面，结果却看到陈金花一个人在忙前忙后地卖货，没有陈刚和王美玉的身影。
“金花，你这几天怎么都没去读书了？”
陈金花一脸轻松：“陈老师，我不想读了。我年纪大，成绩又不好，跟同学也处得不好，读下去没什么前途，还不如早点出来干活挣钱呢。”
这说得什么话，而且陈金花原来哪流露过这种想法，一定是这几天被陈刚王美玉洗脑的。秀秀急了：“你小学都没读完怎么行呢？至少也得读完初中吧。而且你才十二岁，出来干活也太小了。”
“你这老师怎么又来破坏我们家庭！”王美玉怒气冲冲地从远处过来。这话一出，旁边逛街的人开始驻足窃窃私语起来，一边用有色的眼神看着秀秀。
看着慢慢在周围围起来的人，秀秀昂起了头，十分认真地道：“金花才十二岁，你们怎么能让她这么小就辍学来帮家里干活呢。”
“关你什么事！你这个臭□□，我们家都被你拆了，你还想干什么？”王美玉话还没说完就扑过来，要往秀秀身上挠。
秀秀正要躲开，一个身子抵在了她后面。
“你干什么！”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只手抓住王美玉往后一推，秀秀扭头一看，就看到了林诚明。
王美玉被推得往后一倒，刚好撞上了赶过来的陈刚。看到护着秀秀那人不像是普通老百姓，陈刚恨恨地拽着旁边的陈金花回了摊位，撂了句狠话：“臭□□，你最好别在我们面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