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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为我还俗(81)

作者: 牛干净 阅读记录

第76章 七十六

按理说白诃费心救他和唐零儿,易宣理应感激涕零,可有些人你越对他感恩,他就越蹬鼻子上脸。对白诃这位非要自己叫他大哥哥的人,易宣顺从感觉,常伴青灯古佛的日头没给他陶冶出我佛慈悲的仁义,当白诃一身浓郁的、清新的、闻来渐渐不呛鼻的药香味再度靠近他时,他义正言辞朝面前这位一袭白衣却依旧妖艳的男子说了句:“滚。”

“长胆了啊。”白诃收回想逗他笑的话,见车窗外树林人迹罕至,百草丰茂长得跟易宣的身高有一拼,趁易宣不注意,快速朝他背后的发丝一扯,只听前人唉哟叫唤了两声,一顶假发就躺在他手上。白诃刮了刮易宣光噌噌的头皮,舒服沁温,忍不住敲他脑袋笑道:“真的是个榆木脑袋,得每天敲敲,敲聪明点。”说完轻巧一扔,一头黑发立马消失在一片草色中。

虽然不是自己的头发,但经白诃这么一拔,易宣倒有种被连根拔起的痛感,眼前人嬉皮笑脸仿佛让他脑袋顶又凉又痛的不适又加重几层,他鼻息大喘,眼神绝厉只盯了白诃一眼,立马往墙边一靠,离倒地未醒的唐零儿近点,让她当他俩之间的楚河汉界。

赶了一夜路,马车开地又急,易宣恍然间才想起师兄的好,一路嬉笑玩闹似地赶路,他忍住胃里塞多了的食物想要不断涌到嘴里的冲动,看白诃不知哪儿拿了枝狗尾巴草在唐零儿脸上勾来勾去。唐零儿两眉的距离缩近,却仍未醒来,嘴瓣抿动,若有若无叫了声:“衾思。”

“手法还是没退步,不过时间差了点,花了两日才做好。”看易宣置若罔闻,白诃又懒洋洋添道:“两夜,不对,三夜没睡了,某人昨晚倒是眯地爽快。”

易宣耳朵嗡嗡的,把白诃话里的意味都给筛隔开了,仍旧摸向自己的脑袋,嘴角瘪着。斜眼瞧白诃话一说完,就和唐零儿贴地严丝合缝平躺在一起,他脱口而出:“你,你要睡离她远点睡。”

“地方只有这么大个,早上天又冷,路又陡,我们两个加一起重量大点,就抖不起来。”说时,手一甩直接虚套住唐零儿的腰。

易宣虽养在深山,但受农妇敬香祈祷的三纲五常熏陶,他也懂点男女授受不亲,手一掀,给白诃的瘦爪扒开,“她是我师兄的妻子。”

话一出口,易宣又觉哪儿不对,瞧白诃隐隐笑,回他道:“也对,两个女子可以做夫妻,两个男子应当也可以为夫妻了。”

不正经的玩笑话,易宣听地不多,狐疑地看向白诃,见他盯着自己,一言未发。车子驾驶的速度仿佛慢了下来,胃中的不适也像是逐渐消退。易宣伸手想摸光秃秃的脑袋,才发现手给白诃反抓住了,正要甩手一扯,白诃瞬时轻轻一拉,让易宣嘭地躺在车上。

唐零儿给这响声迷瞪弄醒了,她抿了抿唇,想起衾思请她的饱餐一顿,微一睁眼,就啊地叫了起来,身子上方,两双男子手正在边扯边搬手劲,她两只耳朵只闻见呼呼的喘气声。急忙立起背,往门车身靠。

俩人看吵醒了唐零儿,挣势更浓,一个非要另一个躺,一个不肯另一个的强制。

唐零儿揉了揉眼,看他们跻身的狭小空间,和梦中她和衾思共度良宵的,遥望碧落之姿的美屋,她轻喘叹了声气,又扑地笑面前俩人的模样,张口说道:“易宣你别跟白哥哥闹了,我们还要多久可以到昭觉寺?”

白诃听言死盯着易宣,逮住他还在用劲的手,扯嘴笑道:“快马加鞭,落日之前应该赶得到。”说完又凑近易宣的耳旁,小声说道:“大哥哥还是不叫了,叫白哥,叫一声,要么叫,要么睡。”

易宣挣扎了一会,汗都敷在额角,窗子恰时吹进一阵凉风,他砰地打了个喷嚏,瞧白诃紧皱脸,他瞧见自己昨晚吃的白面馍馍碎成小渣点缀在白诃脸四周,他还没笑,唐零儿倒叮铃发笑。从身后的行李包中寻出一叠厚绵布,唐零儿拿给白诃,却见他直接丢给易宣,叫他遮头,自己叫停车跳出去了。

从早晨到傍晚,唐零儿除了将昨晚的梦翻来覆去地把玩,或想到一路来点点滴滴的经历。时辰太多了,她得给自己的思绪填满,替换掉过于思念某个人的感受,那感觉就像食了极具刺激度的食物,身子已经疲软了,可它不听使唤,强打精神,抓心挠肺非要强迫自己将那人想个够。算算时辰,她已经有四天没见到她了,在这四天之前,她已经有五天没跟她说话了。会想到青儿,当初柳蕴厄走了,遥遥相隔,她竟能忍受。自己忍不了,也不想忍,算算时辰,天阴阴的,怎么还这么亮呢?

左手写了个安,右手写了个衾,心口画了个思。写字的不好看,抹了重来,反复几十次后,唐零儿的情绪像天边的亮圈逐渐暗了,兀自又埋怨起来,不知道安衾思为什么不带她走,是自己不好,还是她不好……唐零儿晓得自己想的窄,雄韬伟略、经国之治,从没在她的脑海中盘亘,或许,就是因为这点,安衾思,她……想来,自己确实不能给她什么东西。胡乱在车板面上画了几个圈,越画越乱。算算时辰,怎么就快要到了?

空空描了描昭觉寺的外貌,唐零儿甫一下车脚步不稳,还好易宣扶着她。大庙前左右两头石狮已经遭人削去了前掌,这座大庙经历数次烧杀抢掠,满身疮疤,朽木味充斥人的鼻腔,若细闻,还能嗅见淡淡的腥味。一年前,唐军联合回纥兵尽斩安史一脉,史朝义派十万精兵列阵昭觉寺,而后兵败逃走,战争的残痕经由时间和物体的发酵,破败地更加不堪。厌弃这里的味道,唐零儿和易宣快步跑进庙里,上下索求般东张西望,庙内太大,比白居寺的格局还要复杂,重重深门,间间僧房,他们户户闯入,除了惊起一地草雀和几只老鼠,并未看见其他活物。只有大厅烧了一地的黑炭,残留了人来过的痕迹。易宣伸手抓了抓炭,发现还是暖的,失望之余又兴奋起来,“师兄他们肯定还没走远。”哪叫唐零儿逮了他看了两眼,又大声唤师兄的名字,声音凄厉又哀怨。

边喊边作势还要去一间间找,易宣见她看得尤为仔细,好像第一次找是找师兄的身影,第二次是寻师兄的足迹。易宣正准备跟她一起,就听白诃玩着狗尾巴草,站在庙门中央说道:“他们朝莫州方向走了。”

易宣一听就急得抓头:“你怎么不早说。”

“我早说,你们得早信啊。我不带你们来,零儿妹妹能安心吗。”白诃见唐零儿还怔怔地推门看,他提高声量道:“再不走,可就真赶不上他们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坐在房间里,安衾思双目收紧,以一根头发丝的宽度慢慢移动看地形图,烛火点了又灭,烧完又点,窗子吹了一阵冷风,她打了一个喷嚏又接着一个。门被一双白纤手轻轻推开,来人并不打扰安衾思,将窗户悄悄关上,待安衾思看向她时,那人微微埋怨说道:“客栈的蜡油可都要被我们倒光了。”

她的语气令安衾思恍惚一阵,随即又看向地图,说道:“田承嗣答应我向唐军投降,并不是顾着我和先父面子,而是看史朝义大势已去,为戴罪立功,或许会将我们这些个‘乱臣贼子’一干扫尽。”

胡灵见她脸色铁青,唇瓣紧绷,脑袋顶还闪着蜡烛的黄光,光秃秃的,反而将她棱角雕地更加深邃,眉骨比当姑娘时微微突出,两只眼睛嵌在眼窝里,苦的时候,连眼睛也不肯说话。再想她近来年受的苦,忽然变成另外一人的模样。胡灵慢慢叹了口气,扶上安衾思的手说道:“五年了,过完这一场,今后你也放过自己,好吗?”

见安衾思无动于衷,两眼凝滞若有所思,胡灵也想测一测经年未见,她对自己的忍耐还是不是如同原来一般,再看天色已软,月光乍现,她呼地吹出一丝气,灭了烛火。夜中,见跟前人终究放下那张纸,说道:“睡吧,别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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