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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为我还俗(49)

作者: 牛干净 阅读记录

瞧快要看不见安衾思她们了,唐零儿缩回脖子,哼音说了个:“你也该长个子,我坐衾思前面,她也看得见,亏得还是个男儿。”

易宣遭戳中心事,身为男儿没有女儿高,他本不成熟,原先以为师兄是男子,还能在她庇护下随心所欲,可眼下师兄是个实打实的女子,虽说巾帼不让须眉,但他却没了那份能继续肆无忌惮的心思。剜眼对上唐零儿云鬓上晃不停的嵌金翠玉花摇,一边说道:“你这个簪子挺老气,还蛮佩你这么老熟。”一边也不管唐零儿答他什么,甩了甩缰绳就朝前冲。

唐零儿经过刚才的惊恐授学,再上马这么抖啊抖地,也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形状,只是手仍旧抓住马鬃,闭紧眼任易宣快奔,虚眯眼瞧快赶上安衾思了,才睁开看瑞沁在她怀里躺着,脸上的红润恢复一二。

马儿溜得快,她和易宣就赶在她们前头去了,一转而逝,唐零儿侧头看她们张嘴说话,风从身后灌入,将衾思的后梢发丝吹到瑞沁的脖间,衣服和衣服像叠在一起似的,瑞沁失了相公,春心不会托在她相公身上吧……不需易宣再提醒,她自己低了低脖子,轻轻摇了摇头,忘了揪住马毛。

“我这样说,你会意了吗?”安衾思见易宣他们从身边驶过,反而放慢马步。

瑞沁听言,心想她果真还是要赶我走,也有意探探她的口风,微微直起身软言道:“已然成了伶仃之人,哪里都是漂泊,衾思,为何不留我一个,虽说不是诸葛亮,也能抵一个皮匠。”

安衾思面色无异听完她这番话,淡然说道:“好伶俐,可惜你找错了人,柳蕴厄如今不再了,你也当随他离开才好。”

两软线眉一拢一放,瑞沁放开捂住肚子的手,回忆种种不知她怎么知道的,再者又知晓到哪层关系,可想的更多的是她便是知道也不肯从自己这儿问什么,反倒也不怕自己对她做什么事,而是叫自己走。便想着,脱口而出道:“衾思,无论是我还是柳蕴厄,我们对你绝无加害之心,反倒是左域明所托非人,你的行踪,我也没向谁说过写过。”

瑞沁一番肺腑顷刻吐出,目光澄澈,安衾思看向她的侧眸,黛蓝珠色的瞳孔凝聚微光,比唐零儿更浅的瞳色。

“衾思,我们这两日,风餐露宿在外拖着步子前行,如果史朝义想逮着你们,但凡我给左域明传过信,我们还能这么相安无事走到如今吗?”

瑞沁急急忙忙反倒不慌乱,再斜点身子,瞧她盯着自己的眼凝视,还未细想,就听她说道:“瑞沁,你本名叫什么?”

“李,李绫儿。”瑞沁连忙答道,以为她想起什么。

“以后,将这名字藏起来,便叫瑞沁。”

瑞沁仰头看了她一眼,张嘴原想再问,就见她目不转睛盯向前方,想她是让自己在身边了,也按捺住话,只郑重嗯了声。

易宣和唐零儿在山村前落脚,见户户青烟缭绕,村边绿水晶莹环,坐落高峰山麓,抬眼清云耸天,阳光都不如在马上灼热,心情甚是凉爽。掬水喝了口,通体畅快。唐零儿又拿绢丝帕子点了点水,拭着自己粉润靥面,留神瞧水波里的人,也不觉老熟,仔细整理衣冠剜了易宣一眼。

茅屋村舍,敞开排去全是草屋顶。打尖住店的商铺都极少,农耕自补,不需假他人之手,村里小道一眼就瞟完,竟连一个小贩踪影也瞧不见,门舍都大大打开,山野果子,黍食腊味挂在梁上,洒在地上,连鸟儿都不愿去啄,想是吃饱了。

瑞沁刚下马,唐零儿就伸手去扶,见安衾思牵着马儿越过她们,先同易宣走进去,也自忖神色,问瑞沁如何,边朝前走边赞叹这地方像她故乡,踏进村了,穿蓑衣背莲蓬的山民,喂鸡的村妇都诧异瞧她们。身为不速之客的唐零儿没招汇他们的目光,反倒念念道:“路上见了那么多穷地吃不起食的人,为何不学他们自给自足,逃离硝烟呢,咦,怎么见不着医馆呢?”

原本打开的房门逐渐掩上,鸟儿扑腾腾到到茅草顶上站着,瑞沁打后望了眼,见刚刚见过的农民三五成群却不交头接耳,瞧她们犹如看一道菜板上的肉一般冷漠,心道不好,连忙将手从唐零儿臂中抽出来,急步上前对安衾思道:“衾思,我之前听闻夷陵开外的一个村窝,建在北通南的要道上,他们专门掠夺难民的财物,如人抗拒,也不念王法,杀之敬之。”

“啊,那怎么办?”易宣连忙摸上自己腰间刀吃惊嚷道,也没一副左右赏山的模样。还未摸上刀刃,倒听见一阵尖锐的摩擦声。瑞沁顺安衾思的目光望过去,瞧两丈外一个精瘦骨壮的男子,头缠白布条,袒胸露乳,下身着了条短布黑襟子,窄目不旁视,看向她们慢慢磨刀,嚯,嗞,嚯,嗞。

安衾思小声嘘了一道,收回视线,朝身后还单独走的唐零儿稍放大点声说道:“娘子,你别一个人走,我们是你的家人,你的病不会传染给我们的。”

磨刀声稍停了停,身后堵住道的村民们皆稳住脚步,隔开唐零儿一段距离。哪曾料到这皮白肉嫩的小娘们身染重症。再瞧她们的两马鞍处,装的四包东西,鼓涨鼓涨的,不是衣服就是食物,穿的白锦衣裳虽如织云,可有病之人穿过的谁敢要。

唐零儿没听明白,皴眉说道:“你说什么,不是找医馆给瑞沁看看吗?我又没病。”见安衾思把缰绳交给瑞沁,挺胸走来,黑眼珠子左右扭着,易宣又对她挤眉弄眼,虽还是不明白,但也跟上话,向安衾思慢步走去,边走边扶头说道:“貌似比昨日更严重了。”

柔软身姿朝安衾思倒去,见她搂住自己,唐零儿细指捂眼说道:“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相公你且珍惜我几日,下辈子再来侍奉你。”

靠在她肩上,唐零儿才从指缝里瞧见周围情景,顿觉怪异,明明这么多人,却发不出丁点声响,转头一听朝那磨刀的看去,只听安衾思回她道:“你的病只要少同外人接触便可逐渐好转,但若有下辈子,我只愿如同今世一样,只愿你别再得这病了。”

易宣提着一颗心,见她们走过来,强装镇定,小步迈开朝不远处的村口走去,只听寂静无声,唯有磨刀音实在怪异,又添道:“你们莫说下辈子,今生照料好对方就行了,姐姐这病还是要吃药,我见这里全是农家人,料定没有,快趁天黑之前找到家药铺给姐姐用药吧。”用药二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

唐零儿头滑在安衾思的手臂上,皮笑肉不笑蹦着羸弱之感,翕动鼻子,闻见的不是安衾思身上的檀香味,反而是阵很浓的药香味,苦地她眉头倒皱,眯眼瞧见那磨刀人身后的房子,整间屋顶像覆上一层薄烟,烟物越来越多,唐零儿不禁咳了两嗓子,再瞧她身后的人一听她这声离她越远,嘴角挂笑反而高兴起来。

“你们是谁得病了?”

话一出,他们四人正巧走到磨刀人房前,左右一看那男子也未张口,只是继续瞧着他们磨刀,脚步未停,易宣给并排瑞沁飞眼色,朝她示意快走。没成想人家瞧了她一眼,就跟着师兄她们一起停下来。

只见这起烟房里走出个五尺姑娘,一袭葛云粉黄锦短衣短裤,脚蹬浅蓝彩绣鞋,五官沟壑深阔,不似中原人,张嘴却极溜顺无口音,倚在门上咳咳道:“阿刀别磨了,你这个吓唬不了他们。”

易宣点了点头差点答嗯。

唐零儿从安衾思肩上起来,方才听以为是个男的在问话,而今一见再一听,反而不知是男是女,脚上的鞋码比衾思还大。逮着从安衾思那儿来的分辨能力,唐零儿瞧这人四肢健硕略黑,脸和脖子却极白,两鬓青丝梳成未嫁小辫,再一瞧喉结跟下腹,顿时小声与安衾思道:“衾思,他是个男的。”

“哎哟,小妹妹,就你眼尖,来来,我来瞧瞧你有什么病,保证给你治好。”粉面男子深处莲花指散了散药烟,两步跨过来抓住唐零儿的手就往屋里拉,手一摸上唐零儿的脉象又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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