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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为我还俗(46)

作者: 牛干净 阅读记录

安衾思瞧她放手了,朝外迈开步子:“我没事,年纪大自然有年纪大的好处。”

唇一弯一瘪,唐零儿闷哼笑了笑,料想衾思是个记仇的。又赶紧绕圈桌子在她面前拦住,展笑说道:“年纪大的人更不该睡,让年纪小的去遭罪。”

安衾思没应,专注瞧她。唐零儿只觉她眼神飘过来,就像小时她瞧小狗窘态才用的目光,桌上的烛火轻轻扑灭一根,只剩最后半盏油灯微亮亮。

被人看的小狗因得关注,也大胆了些,汪汪眼眨道:“你如果坚持要睡湿铺,我就去找瑞沁。”

安衾思手松动,看她额前沾的水滴,一只手腾出,照她的模样,像提笔画画似地抚过,静说道:

“嗯,不坚持了,你先去睡,我把蜡烛罩上就来。”

同她轻答了声嗯,唐零儿匆匆细细洗漱一番,便合上一件蚕润花绣白寝衣,下着同色亵裤钻到床上,睁眼开烛光和安衾思,只觉有风钻到眼睛里,吹得她撑不住困意。迷迷糊糊一阵,感觉有人在挪动她的身子,眯开眼,见是安衾思一身内里白衣裹得严严实实,假发也取了,露出个光脑袋低头给她整被子。唐零儿轻轻抿嘴勾弯笑,偷偷将眼低了瞧她,安衾思抬眼看过来,她也当瞧不见自己,继续眯眼将手臂三番四次撤出被单。安衾思见她玩性像要起来了,转身将桌上的蜡烛吹灭,只留她们床前灯罩里的光。

将单人枕往安衾思那边挪动,唐零儿也顺势移过去点,瞧那人终于躺下了,她手脚安分绵绵唤道:“衾思……”。

安衾思背对她斜躺,只觉得脖颈间她吹来的话像条锁链,活让她喉内一股气梗在那里,塞出声嗯。

唐零儿将手从自己的被单抽出来,本想钻进安衾思的被褥里,犹豫片刻,又抚上她腰上外层被单。

“今后,你若有什么事就找我说,不要找旁人说,也别信旁人。”囫囵吞枣说了一通,安衾思听她也应了一声,才稍微眯了眯眼,等唐零儿手伸过来,环住她腰,嬉笑说:“抱到了。”安衾思才晓得她根本没当正经事听,也怪自己没有正儿八经同她讲,曾经也有过这么一刻,在安家院子里,小荫落凉,神清气爽,她抱住唐零儿在荡秋千。

神清气爽无忧无虑这种感觉已经离她很远了,自母亲被史家人杀了,这种感觉再也没有出现。可当下片刻,安衾思竟异觉通透舒畅,尽管腹里在作怪,她笑了笑隔着被子挨上唐零儿环过来的手。犹豫片刻,又慢慢说道:“零儿,你小时候的事当真不记得了吗?”

“怎么想起问这回了。”唐零儿往前慢挪,算是彻彻底底严丝合缝,自己的被单和她的挨上了,抬眼瞧安衾思的耳朵道:“阿娘就说我是捡的,捡之后的事,我零星记得,之前,全忘了。”

听安衾思气若游丝嗯了声过来,唐零儿一双小脚点着榻往上挪动,跟她平睡,手仍旧抱着安衾思,柳眉一挑,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小声问道:“衾思,你月信来了?”

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眼尾一勾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瞧安衾思点头嗯了声是,唐零儿倒高兴起来,凭到从骑马到此刻累下的久积不散的热气,掀开她的被子,将自己的手像夹火钳似地送到安衾思腹部,冷冷的。

安衾思静静的,感觉她一只温热小手隔着衣裳慢慢轻抚,一时不忍,又听她略带气说道:“你怎么这么不懂爱惜自己,还说自己睡湿铺。”

绊了绊嘴,唐零儿嗫喏道:“自己都不爱,怎么还爱别人。”

微微叹出一口气,安衾思头往上仰,像绑了一个不能触碰的美好,后背沉重又轻盈,她将唐零儿的手推开,黯然笑说道:“又不疼,就算疼,无关紧要又有什么关系。”

雨打叶子嗒滴滴,唐零儿指尖僵半,手仍然靠在她的腰侧,微愣道:“瑞沁说这雨不会下大,怎么天还老在哭。”

下缩身子,脸靠在安衾思背上听雨,藏在她身后,好像身前事全不用在意,只要在意她一人就好。

“你手凉了。”不经意触上她的指尖,安衾思握住给她渡了些热。被子里暖烘烘的,唐零儿的手顿时微暖,又碰了碰安衾思的肚子,见没方才冷得像冬日里的水,抽回手,在她的背上摩挲脸颊,缓缓念道:“下山时日不多,我知道阿娘叫你护我,你也真尽责,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不要你帮,自己能做的事为容不着别人插手。衾思,我是坏了,你也不愿意修,只愿意提我上路。可这一路对我来说没有尽头,我一阵坏一阵好,在你身边,好像别人会武功的能自行修复筋脉,我也能修复自己。”

唐零儿说到心里去了,没感觉安衾思胸腔跳动一稳一起兜兜转转。微微叹了口气,雪粉脸颊堆出些笑,又在她肩上磨了磨脸,继续说道:“其实是很好的事,和你们一起没有尽头地走着,你不用替我挡事,我总骗自己我就是你的护身符,当你的假夫人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我知道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找我,但是其实是你用你的身份来保护我。”

说着,唐零儿又将手环住安衾思,半皱眉坚定道:“你才是我的护身符,挂在我脖子上哪儿都去不了,若有人要将你从我这儿夺走,像瑞基那样,得砍了我的脑袋才能取走你。”

“那姓史的更不行!”

安衾思静静听她说完,见烛光在白灯笼罩仍就泛开红光,自己都没感觉到脖子使脑袋悄悄摇了摇,她将手轻盖在唐零儿的手背上,叫自己带上曾经哄她时的笑,淡淡说道:“瞧,又想多了,在我身边,你还是不够放心。”

唐零儿忙抬头,咕噜咽下喉咙咸咸的东西,急说道:“我没想多,这是事实,我听船上的讲的,自你,你父亲挑起内乱,中原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他们说战争限在北方,那边一半人都没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是北边,我怕,到时候你也,你也。”

听她回收两口泣音,安衾思将她的手逮起来,顺势一翻,正面朝她。唐零儿睁眼愣了愣,眼对上安衾思的脖子酸地眨了眨。

雨像也没下了,唐零儿只感受到安衾思的嘴在对她的额头说话,说:“不怕,我不会让你怕的,所以,别怕。”

右手握住她,见她眼畔干净,安衾思抬起左手,平顺梳过唐零儿披身发丝,刮刮她的头顶,收不住嘴边弯意瞧她。

唐零儿自知说多了都是空的,也对她撅嘴现出一笑。夜里灿烂光华,好像真的没下雨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星星倒藏进两人眼里。

唐零儿也抬手像安衾思顺自己头发一样,摸她的脑袋,可她的头顶光秃秃的,一摸上手,倒有些刺人。她小小叹了一口舒服,头枕在和安衾思同一高度,含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别人这样给我顺发。”

见安衾思眼里流光一滞,唐零儿快快再摸了摸她头,说道:“我还是最喜欢秃子。”

第44章 四十四

月光沾在窗柩框里,呼啦推开一小角窗口,木条黏紧的地板,茅草里的水落下,凹成一个小碗,淡淡的,光只洒在水里头,随风一吹,生出若有若无的小涟漪。

农家穷,草屋顶一番洗礼,也不踏实,尽数颤了下地。好像全屋都有水滴的烙印,但就她俩所居的榻上没落。

屋缝露雨,烛火凌乱,粗衾席身,眼前人藏在摸不着的月光被里,映在安衾思心底,曾几何时,琳琅满目,到头来华服褪尽,不过一场空虚,安禄山史思明何曾缺金少银,美飨金樽,安衾思跟着他俩也看厌了,更何况他俩。他们开始追逐黄金背后的意义,权力,这东西能操纵一切,除了人心。

天真烂漫的过去过于平淡,日子成了平淡无奇总需要一点调味。于是掀杆而起,唐玄宗待他们异族帮友和睦,于是,友善之人最好下手。安衾思说不清他们到底是为了族人走上这一步,还是内心私欲的力量促使自己甩开蛮夷名号,开始的目的总无对错,到了结束时,对错倒纷纷站了出来。母亲虽死在史家人刀下,但安衾思知道母亲在父亲举刀向长安的那一刻,命数已经掺了进去。总会对向自己温柔笑的母亲轻易磨掉安衾思紧绷的弦,再也不能任由她或另一人同乘,安衾思知道她在某一刻也死了,残存的半魂半魄是为她珍惜的人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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