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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为我还俗(173)

作者: 牛干净 阅读记录

朱苓星倒在榻上正觉得脸大了两圈,听她一问,嘭地笑了。“反正同行的是个肤白貌美的异域姑娘,亲昵如夫妻,或许就是那个瑞沁。”

左右蹭了蹭自己脸上的皮肤,朱苓星又生了份好笑的惆怅,说道:“你的假哥哥不喜欢你,我的真哥哥也不喜欢我。或许你换了瑞沁的脸,我换了你的脸,水到桥头,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唐零儿没留心她说什么,拿筷子往白米饭里戳来戳去,毫无知觉地往自己嘴里喂饭,好不容易耳朵里出现声响了,原来是有人往易宣的房里送饭。他这两日倒是吃得抱,凭什么就她得挨饿。嘴里无味的白米嚼出千种滋味,酸、甜、苦、辣、辛、温。朱苓星她真能告诉自己安衾思的去处吗?

“我说你吃快点。”朱苓星听对面房间出现闹动,易宣也适时吵了两句,赚了一些时间。她竖起中指朝唐零儿嘘了两声,跟抠痒似地往自己脸四周抠。唐零儿瞧见她的额角出现一层像宣纸一样的薄皮,一时惊愕说不出话来,等她完全扯下一张五个洞洞的白面皮样的东西,筷子掉地上了。

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镜子对镜子,唯独眸色跟她不一样。不过天色暗了,站远了也看不出来。愣神呆了一阵,唐零儿彻底相信朱苓星是来帮她的了。

“别说话,我也为我自己,一个姓白的给了我这些东西。明日我替你拜堂,你替我傍晚出城去往昭觉寺祈福。”

唐零儿傻傻勾嘴笑,还惊异于面前正在说话的自己面孔,还没等点头,朱苓星又叫她不要出声,直接将她手中的面皮子往她脸上罩过来。

对镜补妆,朱苓星想不过,明明五官都是一样,怎么罩在唐零儿骨相上,自己的脸就要赏心一截。反观她的脸皮在自己脸上,好听点就是饱满。

唐零儿任她在脸上扑来抹去,心里满满当当是见着安衾思的藏不住的东西。

“姓白的公子说会在城门等你和易宣。至于那柳蕴厄,你放心,哥哥不会难为他的。”

用尽全力想念一个人,再次念起就只剩淡淡的余温,这余温又很快被其他将要面临的事物冲垮,当下的唐零儿心中只剩一小扑小扑的潮水往心口涌,痒痒的,治愈连日来的伤口。

朱家不必戒备森严的军家大院,唐零儿千谢万谢朱苓星后,放着胆子大模大样,一路畅通无阻走出院子,当看到院墙一盏一盏的蝴蝶花像快被红灯笼点燃烧尽,叶子发黄干瘦,她闪了眼,脑中的一条经嗡地扯了疼。

捏紧裙子沿长巷快步往外踏,唐零儿深埋头,生怕背后就是朱承星抓她去成亲,她是真不认识朱承星这号人,有可能是书缃阁的客人,她从小就呆在山上,过泰安道的人也多,进阁的人更多,若哪一个对她有情的人,她都得记住,还得付之以情,岂不是真成了个没心肺的风流场的女子?她食曼陀茶这便是好处。不知咋的,在拐角处,唐零儿还是往身后探了探,不知是失落还是兴奋。前路的安衾思,来路的朱承星都叫她混沌不已,可是步子还是朝前迈开了。

其实到城门之前,唐零儿还是担心这一切是假的,这几个月如梦似幻,经历了许多她内外都不曾有过的事、人。她的身子过滤了许多真真假假的东西,最后留下来的是真是假她也说不清,所以当白诃出现在马车旁唤她上马时,她二话不说直接攒劲踩上去,迷迷糊糊听见易宣的鸡公嗓的干巴声由远及近,朦朦胧胧看见易宣坐在自己旁边扯了扯她的脸皮,唐零儿飘荡了许久的心渐渐融进了踩不实的梦中。

第76章 七十六

按理说白诃费心救他和唐零儿,易宣理应感激涕零,可有些人你越对他感恩,他就越蹬鼻子上脸。对白诃这位非要自己叫他大哥哥的人,易宣顺从感觉,常伴青灯古佛的日头没给他陶冶出我佛慈悲的仁义,当白诃一身浓郁的、清新的、闻来渐渐不呛鼻的药香味再度靠近他时,他义正言辞朝面前这位一袭白衣却依旧妖艳的男子说了句:“滚。”

“长胆了啊。”白诃收回想逗他笑的话,见车窗外树林人迹罕至,百草丰茂长得跟易宣的身高有一拼,趁易宣不注意,快速朝他背后的发丝一扯,只听前人唉哟叫唤了两声,一顶假发就躺在他手上。白诃刮了刮易宣光噌噌的头皮,舒服沁温,忍不住敲他脑袋笑道:“真的是个榆木脑袋,得每天敲敲,敲聪明点。”说完轻巧一扔,一头黑发立马消失在一片草色中。

虽然不是自己的头发,但经白诃这么一拔,易宣倒有种被连根拔起的痛感,眼前人嬉皮笑脸仿佛让他脑袋顶又凉又痛的不适又加重几层,他鼻息大喘,眼神绝厉只盯了白诃一眼,立马往墙边一靠,离倒地未醒的唐零儿近点,让她当他俩之间的楚河汉界。

赶了一夜路,马车开地又急,易宣恍然间才想起师兄的好,一路嬉笑玩闹似地赶路,他忍住胃里塞多了的食物想要不断涌到嘴里的冲动,看白诃不知哪儿拿了枝狗尾巴草在唐零儿脸上勾来勾去。唐零儿两眉的距离缩近,却仍未醒来,嘴瓣抿动,若有若无叫了声:“衾思。”

“手法还是没退步,不过时间差了点,花了两日才做好。”看易宣置若罔闻,白诃又懒洋洋添道:“两夜,不对,三夜没睡了,某人昨晚倒是眯地爽快。”

易宣耳朵嗡嗡的,把白诃话里的意味都给筛隔开了,仍旧摸向自己的脑袋,嘴角瘪着。斜眼瞧白诃话一说完,就和唐零儿贴地严丝合缝平躺在一起,他脱口而出:“你,你要睡离她远点睡。”

“地方只有这么大个,早上天又冷,路又陡,我们两个加一起重量大点,就抖不起来。”说时,手一甩直接虚套住唐零儿的腰。

易宣虽养在深山,但受农妇敬香祈祷的三纲五常熏陶,他也懂点男女授受不亲,手一掀,给白诃的瘦爪扒开,“她是我师兄的妻子。”

话一出口,易宣又觉哪儿不对,瞧白诃隐隐笑,回他道:“也对,两个女子可以做夫妻,两个男子应当也可以为夫妻了。”

不正经的玩笑话,易宣听地不多,狐疑地看向白诃,见他盯着自己,一言未发。车子驾驶的速度仿佛慢了下来,胃中的不适也像是逐渐消退。易宣伸手想摸光秃秃的脑袋,才发现手给白诃反抓住了,正要甩手一扯,白诃瞬时轻轻一拉,让易宣嘭地躺在车上。

唐零儿给这响声迷瞪弄醒了,她抿了抿唇,想起衾思请她的饱餐一顿,微一睁眼,就啊地叫了起来,身子上方,两双男子手正在边扯边搬手劲,她两只耳朵只闻见呼呼的喘气声。急忙立起背,往门车身靠。

俩人看吵醒了唐零儿,挣势更浓,一个非要另一个躺,一个不肯另一个的强制。

唐零儿揉了揉眼,看他们跻身的狭小空间,和梦中她和衾思共度良宵的,遥望碧落之姿的美屋,她轻喘叹了声气,又扑地笑面前俩人的模样,张口说道:“易宣你别跟白哥哥闹了,我们还要多久可以到昭觉寺?”

白诃听言死盯着易宣,逮住他还在用劲的手,扯嘴笑道:“快马加鞭,落日之前应该赶得到。”说完又凑近易宣的耳旁,小声说道:“大哥哥还是不叫了,叫白哥,叫一声,要么叫,要么睡。”

易宣挣扎了一会,汗都敷在额角,窗子恰时吹进一阵凉风,他砰地打了个喷嚏,瞧白诃紧皱脸,他瞧见自己昨晚吃的白面馍馍碎成小渣点缀在白诃脸四周,他还没笑,唐零儿倒叮铃发笑。从身后的行李包中寻出一叠厚绵布,唐零儿拿给白诃,却见他直接丢给易宣,叫他遮头,自己叫停车跳出去了。

从早晨到傍晚,唐零儿除了将昨晚的梦翻来覆去地把玩,或想到一路来点点滴滴的经历。时辰太多了,她得给自己的思绪填满,替换掉过于思念某个人的感受,那感觉就像食了极具刺激度的食物,身子已经疲软了,可它不听使唤,强打精神,抓心挠肺非要强迫自己将那人想个够。算算时辰,她已经有四天没见到她了,在这四天之前,她已经有五天没跟她说话了。会想到青儿,当初柳蕴厄走了,遥遥相隔,她竟能忍受。自己忍不了,也不想忍,算算时辰,天阴阴的,怎么还这么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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