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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跟我说话!(154)

压低的男低音炮除了相对要成熟得多,音质跟靳林琨如出一辙:“万一儿子偷偷带人回家了怎么办?”

靳林琨:“……”

于笙:“……”

“别出声。”

黎女士贴着墙根,压低声音训丈夫:“这叫生日惊喜,不这么进门,我特意改的航班时间还有什么意义?”

靳林琨拉着带回来的人蹲在沙发后面,按了按额角,有点儿头疼。

他确实想过带于笙见爸妈,但也绝不是这个状态。

他爸妈改了航班时间,摸着黑回家想吓他一跳,他拉着他男朋友蹲在沙发后面,评估自己和疑似小偷的战斗力对比。

小朋友蹲在他身边没动,也没说话,靳林琨有点担心他的心理状况,抬手在于笙眼前晃了晃。

于笙看起来还挺冷静,晃了会儿神就低下头,抓起他的手开始写字。

靳林琨看着他写了“你们家”三个字之后,一笔一划地飞快写“窗”,眼疾手快把那只手一把攥进手里:“不行,朋友,这是十五楼……”

……

顶灯打开,面对着蹲在沙发后面的儿子和儿子偷偷带回来的男孩子,两个提前一个小时潜入自己家的靳父靳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端庄了起来。

“于笙是吗?”

黎女士松开干练的发型,微笑着朝于笙颔首:“好孩子,快起来。”

刚下飞机就急着回来吓儿子一大跳,黎女士的衣着依然是优雅的女士西服,发型转眼变得温柔居家,从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我们刚落地,路上赶得急,也没来得及收拾……”

靳父:“……”

靳林琨:“……”

黎女士端庄依旧,不着痕迹地扫了儿子一眼,威严地封住了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男性成员的嘴。

于笙撑着沙发站起来,下意识理了理衣服。

他刚才其实没怎么注意到靳先生跟黎女士是怎么进门的。

在意识到进来的不是小偷,是靳林琨的父亲母亲之后,他的脑海就稍微有点放空,剩下的念头都不怎么能连得起来。

靳林琨站在边上,眼睁睁看着小朋友飞快地、迅雷不及掩耳地从头顶一路红进了领子里:“阿姨,叔叔好。”

“你也好。”

黎女士显得异常温柔,浅笑着跟他打招呼:“快坐,来给朋友过生日的吗?真懂事。”

“妈。”靳林琨终于找到机会,插了句话,把眼看要熟透了的于笙往身后挡了挡,“可能您跟我爸印象不深了,其实您是在6938天之前的凌晨生的我。”

“……”

黎女士话头顿了顿:“你后天过生日?”

靳林琨当时看了父母的日程,就知道事情不会像于笙想的“陪他过零点”这种猜测这么温馨,点了点头。

“严格来说是明天了,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

靳父在他后面探过来,给说一不二订了机票的妻子补充:“十二月六号是发现核反应堆中微子消失现象的纪念日……”

于笙站在靳林琨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心跳依然没缓下来。

靳林琨一边跟父母说着话,一只手从背后探过来,摸索了两下,攥住他的手握了握。

拢在掌心的手冰凉。

靳林琨握着他没松手,把人往身后带了带,嘴上还在从容地跟自家爸妈贫:“没关系,礼物到了心意不重要。您跟我爸的生日礼物,我还是很期待的……”

黎女士难以理喻:“我们都回来给你过生日了,还不算是你的生日礼物吗?”

一家人的亲情荡然无存。

于笙缓了一会儿,听着靳林琨跟他爸妈的群口相声,才觉得念头终于渐渐通畅了一点儿。

靳父靳母比他想象的更了解儿子,哪怕他已经刻意往靳林琨的水平上靠拢,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亲儿子做的那盘糖拌西红柿。

没一个人伸筷子碰那盘可怜兮兮的西红柿,绕着饭桌,边吃菜喝汤。

于笙坐不住,想去帮忙把汤再热热,被黎女士含笑牵着坐下来:“让他去弄,小笙,跟阿姨说会儿话。”

靳林琨被轰去热汤,靳父靳母一边给他碗里夹菜,一边跟他聊了会儿天。

和于笙想象的不太一样,靳先生跟黎女士并没有见面时候那么天马行空,问的问题也都是最普通的琐碎关心。

多大了,学习辛苦不辛苦,高三了压力大不大,将来想上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喜欢吃什么,喜欢玩儿什么。

平时有什么爱好。

于笙从来没答过这些问题,答得一丝不苟,耳朵红得几乎发烫:“十八了,学习不辛苦,挺有意思的。”

“什么都行,薯片……番茄薯片很好吃。”

“学校还没想好,想一模再定。”

“平时——刷题,对,我们一起。”

“现在我们都还有要补上的弱点,搭档起来学会轻松一点。”

关于学校的事,他其实已经在心里多少有了计划,但靳林琨那边一直没定下来,也就没明确地做决定。

反正他们两个想去哪个学校,其实都算不上太困难。

“真好。”黎女士含笑点点头,“劳逸结合,也不能光学习,有哪个玩儿得好的朋友没有?”

靳林琨热好汤回来,看着小朋友无意识绷得板正笔挺的肩背,胸口无声软了软,把手里的汤放在桌边:“妈,我们俩玩儿得好。”

黎女士从来没见过这种又乖又软的小孩子,再看自家儿子嫌弃得不行:“边上坐着,有你什么事?”

……

黎女士在家里的威信是绝对的,靳林琨没能救出自己玩儿得好的好朋友,跟靳先生简单谈论了几句科学和政治,顺便给一家人都盛满了汤。

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个把小时。

靳父靳母赶了一路回家,这时候都已经有点儿疲倦。于笙看看时间,准备起身收拾东西,被黎女士扶着肩膀按回沙发上:“不急,再坐一会儿。”

倒不是着急,主要是靳林琨已经开始很主动地收拾东西了。

靳林琨不是没有一颗做家务的心,事实上他其实很喜欢做家务,只是人大概总要打开一扇门就关上一扇窗,他在这一方面的天赋大概能完全跟智商成反比。

于笙有点担心他们家明天既没有剩菜又没有盘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靳先生非常看得开,从容地在盘子碎裂声里坐下:“不要紧,成功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历练出来的。”

于笙抬头,又听见了第二声清脆的响声。

靳先生大概是觉得他的儿子离成功又近了一步,挺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身拉过行李箱,变出了一套大师签名版的肖邦原版精装乐谱,让他转交给靳林琨。

“听说我们路过波兰,他点名要的。”

靳先生笑笑,试着抬手摸了摸男孩子的脑袋:“你们俩一块儿弹?”

于笙没想到他父母连这个都知道,好不容易降下来点的温度又升上来:“有时候一起……他弹得很好。”

“靳林琨小时候也学的是钢琴。”

靳先生记忆力好,有点怀念地追忆往事:“结果有一天忽然回来跟我们抹眼泪,说这个不够大不够帅,不能用来追别的一起弹钢琴的小朋友,要学个拉风的。”

于笙:“……”

不得不说,靳家人有时候思路别出心裁得一脉相承。

作为靠压缩空气驱动的气鸣式键盘乐器,管风琴的确比钢琴大,而且拉风太多了。

甚至拉得就是风。

靳先生是个开明的父亲,当时就满足了儿子的愿望,把靳林琨从钢琴班接出来,送去教堂学了管风琴。

眼看儿子带回来的男孩子嘴角翘起来,黎女士觉得不能光让丈夫在小朋友面前讲故事,自己也能说,一起在沙发上坐下:“靳林琨小时候特别怕黑,不敢自己睡。”

“我们带他去看医生,据说他能脑补出五十多种吓人的妖魔鬼怪,还每种都能描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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