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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仔(12)+番外

作者: 陆坡 阅读记录

我替打锣仔根钓虾场请假,反正钓虾场的老闆也知道我是尖头哥的人客,我想带走打锣仔他也没意见,虽然我快迈入三十,但毕竟不是这圈子的人,所以我找了另一个人帮他开导。

「干,我勒敏层上睏,手机呀突然响起害我惊一下。」阿昂开车尬我抱怨。

「歹势啦,昂哥,我马想没欸当找谁,就想到你卡正派。」

我对阿昂笑著说,好多个礼拜没连络,没想到我一通电话工作完休息睡觉的阿昂,接到电话就真的开车来找我了。打锣仔第一次见到阿昂,这个比他矮但却健壮许多的成年人,有点紧张的看我,但阿昂却很热情的对我旁边的打锣仔说上车,打锣仔就这样上了阿昂的车。

原本我想应该是这样我把打锣仔的事情说给阿昂听,阿昂会以过来人的身分开导一下打锣仔,但在车上我要开口说时,阿昂就阻止我,要我别说。

「郎有面子ㄟ,要讲马是依自己讲,阿茂依虽然岁数差温就多,在道上没分年纪ㄟ,混兄弟、作少年仔、当角头都是有自己男人ㄟ尊严底线。欸兄弟还没请教你叫啥名?啥来头?」

阿昂这一说才让我内心惊讶自己的错误。我纠结在社会上对于未成年的定意,我套用社会通俗的常识在打锣仔身上把他当个孩子,但回头看看打锣仔的人生,家暴逃家,被迫流离做黑工,最后加入堂口后逞凶斗狠,却惨在未成年时被堂主强姦。这种畸形的成长,我为什么还得用社会上适用于未成年的标准来看打锣仔他们这群少年?

我读书在多篇论文,比不上没读完初中阿昂一句给打锣仔该有的「尊重」。不管他的年纪,还是他是少年仔这种事情。在心态上阿昂把打锣仔当成同等尊重,而我却还跳脱不出那比他们多出的那种,自我满足心态上的优越。车上原本不开口的打锣仔,却在阿昂多话和关心下开口,期时就像阿桃对打锣仔投射出他那期待与认同,对于一直以来没有学习男人标准的打锣仔,也是第一次真正在道上遇上一个成年男子对他话家常。

阿昂带我们去看海,他对我们说他以前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裡看海,除了我们以外,他还没带人来过这个自己喜欢的地方。我们几个年轻人站在防波堤上边走,边看海上船航行,听见海浪拍打消波块的声音。我故意走在他们两个后头,因为我偷听到打锣仔开始对阿昂说他的一些烦恼,我不去打扰他们两个混兄弟的人彼此的难处。

但不知怎么说著说著,我就看打锣仔又在那揉眼睛。而这次不像上次跟我喝酒那样在兄弟面前摆起坚强姿态,我看见侧脸的打锣仔眼鼻红红,然后我听到阿昂笑脸的对他说:「哭啥啦,你要做你那团ㄟ头就爱坚强啦。查捕郎哭案内,歹看啦。」手就搭在打锣仔的肩膀上,两个手臂上都有刺青男人的背影,在河堤上随著海风不断的往前走。

回程,打锣仔在后座睡得熟可爱的打起呼来,阿昂听到就叹口气摇摇头对我说:「本性太古意啊,各安内感情放太重ㄟ伤啦。挖不在尖头大ㄟ手下各我这种ㄟ老实人,看依边讲边哭尬安内,我想想马怨叹,十二岁出来走跳五年啊,青春都给堂口,唉,趁可以脱身早早离开啦。」

一路开回市区,打锣仔都没起来,我回头看他有点担心要去摇却被阿昂阻止说:「后依睏啦,做兄弟好好睏一暝是享受啦。麦去轧郎打扰啦。」最后车直接开到堂口附近,我才知道阿昂等等直接要去上班,有点过意不去的跟他说下次请他吃饭,他只是哈哈对我挥了手笑说:「母面啦,都自己人客气虾米。」

「还是我各送你,我穿过的鞋仔?」我笑说,就听见车内的阿昂骂干。

「就你ㄟ用这戏弄挖!」说完阿昂对我比了个中指,害羞的开车走了。

我没去问打锣仔到底跟阿昂聊了什么,但是这天打锣仔等了阿桃那群门徒回来,阿桃看见打锣仔坐在他床上等他,头低低的走到旁边换衣服,螺赖巴和达宽两人打闹进房门,看见打锣仔在房裡,瞬间收敛起来小声的叫了打锣仔的名字,点了头。打锣仔朝他们挥手示意,起身走到外头去,我看见阿桃眼神不停的偷瞄打锣仔,咬著下嘴唇。出去前打锣仔看著阿桃对他们说:「等等,番薯下工去接他作伙吃饭,听到没?」

「好。」螺赖巴和达宽回应,但阿桃始终没回话。

等打锣仔出去,达宽就去找阿桃说。

「你快紧尬打锣仔和好啦,不然房间空气就差欸。」达宽说。

「麦个赌气啊。」一旁平时不怎么说话的螺赖巴也说。

「林惯挖衝啥!」阿桃喊说,穿好衣服就拿菸出去。螺赖巴和达宽看到自己的关心被阿桃这样说也骂干,我看到场面就开口想缓和气氛,达宽这时候跟我挥挥手说:「没啦,情绪上来而已。打锣仔有要动,阿桃没讲不去,就算好啊。唉唉两ㄟ郎都不拉下脸讲开,个性有够像欸。」

一个月过去,打锣仔和阿桃还是一样状况。我听番薯说原本做车手的螺赖巴和达宽做了几次也没做了,因为上次「车靠车」送货差点被人黑吃黑,赔了两万,他们两个自己补钱出来填坑,感觉不合。加上大家还是怀念跟打锣仔以前打闹过去的日子,不想继续啊。

「但…阿桃他…工没听。我是栽样他靠这有赚到几万块啦。你看新衣新裤又买爱迪达球鞋,打锣仔尬我都不知要工作多久才可以买那牌子ㄟ鞋。」

是物慾让人上瘾?还是赌气。我看打锣仔每天晚上都会看到不在床上又去做「门徒」的阿桃,每次一望就是好几分钟。最后连几个兄弟裡的蕃薯都看不下去,跟阿桃说起来就当为了打锣仔不要在去运毒了,但却惹阿桃不高兴人刚回来就甩门又出去。蕃薯气的踢床出气。结果反而被打锣仔关心。

「别管依啊啦,闻去夜市绕绕。」打锣仔说。

其实我私下有跟刚做完「运转手」的阿桃在外头碰到,其实稍稍知道阿桃继续做的原因,跟阿桃在一般他们不会去的地方吃饭,阿桃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兄弟。他边吃著牛肉麵边说:「只要挖赚满钱,不知我诶当走,而且打锣仔一直说ㄟ开店做生意的歹志也有钱诶当成真,我一开始就是安内想,他安抓反对,改后就欸了解我做的原因。」

我不想去干涉阿桃做出来的决定,而且这段话说实在我也不知讲给打锣仔听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一直放心裡面。然后几天后……出事了。

我还记得那一晚我还在睡,就被一连串髒话声吵醒,一睁眼就看见打锣仔穿起运动裤连袜子都没穿套上鞋子就拿著手机往外奔,在床上的我还不知道什么事情,然后从窗外看到蕃薯已经开好车,打锣仔一上车他加速就走。螺赖巴也是急得往外去,我看他跟他那服装店的女友说爱她,可能这次有点麻烦,而随后我就看到达宽出现,丢了让我惊的东西给螺赖巴,一把小手枪,两人一人一把,就往外头走,我套上衣裤跟著走出去就看见两人骑摩托车加速出了堂口。

这时候我走出房间外,才听到尖头哥在堂口内骂人。

事情是阿桃又去当车手,但这次交易的对象在人品上有点问题,得罪的派系想在这次拿货中干掉他,但阿桃只是个运毒的不清楚这複杂的原因,就这样二十七万的货去了,却在途中遇上两派人马交火,吓到阿桃不知如何是好,交易货不知有没有送对人,交易的金额也少掉了十七万多,现在被人跟车追杀。阿桃没开过枪,最后打电话回来求救,打锣仔一听整个人弹起来一群弟兄去救人。

而我这人也真的不知是一时感情用事起来,听到尖头哥透露出他们交货的点后,就开了自己的车过去。打给阿昂,阿昂没接电话我就传了打锣仔出事的讯息给他。到场后才发现警方也有人来,四周一堆人的尖叫声,道路被管制我车进不去,就丢在路边,我往小巷鑽试图更靠近现场一点,这时有个刚好我侧身可以通过的缝隙,我赶紧侧著身子过,也不管地下踩到的是什么软黏的东西,最后我到令条巷口,到处看,我听到四周各种叫嚣和干声,枪声大作如同我当兵时在打靶训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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