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32)+番外
陆辙重重叹了口气,最近几天和蓝绍齐相处的画面一一蹦了出来。其实在他的印象里,蓝绍齐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斯文、有礼貌,无论陆辙怎么想,都想象不出这样一个人拿起斧头杀人会是何种场景。
……
吃过午饭后,联刑部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地挤进了俞风办公室,都想听听录音笔里是什么内容。
开头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过,像是在马路上录的,紧接着进入了一段静音期,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互相推搡,又是一段静音期。
这段静音期很长,众人眼巴巴地期待了半天,才等来又一阵窸窣声,还没等众人听够,声音又戛然而止,进入了新的静音期。
戴小舟最先听出了端倪,他一拍桌子:“这是一段经过加工处理的音频!”
满屋子的人都看向他。
戴小舟撸了撸袖子,抢过俞风的电脑将音频导入一个软件,软件上顿时显示出来这段音频的长度,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然而中间有大段大段的空白波形,也就是说,这些地方被人为删除了。
“你们看前面,还挑挑拣拣地删,后面直接是一片空白。”戴小舟边说边比划,“甭听了,听不出什么来的,肯定有人加工过这段音频!”
“可录音笔一直在汪卓手里啊。”有个小警员发问,“他怎么做到的?”
“别忘了,易博的弟弟可在医院工作呢。”俞风敲了敲桌子,“只有他在这段时间里可以接触到汪卓两次,一次是在抢救的时候,一次是在换输液袋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录音笔进行处理,再趁换输液袋的时候把录音笔还给汪卓。”
“不对……”陆辙突然喃喃道,“录音应该不是他消掉的。”
俞风探寻似地看过来。
“他是医院的实习生,公然带电脑上班,在上班时间处理音频,肯定会被人发觉。”陆辙皱眉道,“我觉得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应该是需要这段音频的人。”
安柏微眯起眼来:“我记得你说过当天晚上遇到过一个裤子上被烧了个洞的人。”
“我觉得那就是蓝绍齐。”陆辙一字一顿道,“那天的时间里,他足够消掉一段音频并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溜出来。”
“可既然他消掉了这段录音,当初又为什么要录下来?”刚才那个小警员又问。
“所以他其实没有消掉录音,只是把关键的部分转移到自己那里去了吧……”有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来,陆辙转头看去,是一直没说话的江朔,“假设那天晚上副队看到的人的确是蓝绍齐,就证明他一定知道汪卓是带着录音笔去的,录音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蓝绍齐想要的,这才会冒险去医院取那段录音。”
办公室里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半晌,俞风轻轻说:“收网,该抓人了。”
第26章 Chapter 26
在暂时没有足够的证据前,俞风带了一队人低调地抵达了蜉蝣传媒楼下,一行人给前台出示了身份证明后悄悄上了楼。现在是午休时间,俞风他们在走廊里没看到多少人,正好落了个清静。
走在队尾的陆辙一直看着戴小舟给他发来的定位,虽然他看不懂字,但从图片上能了解到,被定位的蓝绍齐就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半分也没有挪动,甚至在察觉到自己暴露以后也没有买车票来逃避现实。
蓝绍齐像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似的,可陆辙确信他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危急。
然而当俞风推开门的时候,一身正装的蓝绍齐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听见门响也没有抬头,平淡地问了句“怎么没敲门”,无人回答之后,他有所感应地看向门边,见是俞风他们,便礼貌地一笑:“俞警官,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他站起身就要迎接,被俞风一个手势挡了回去,语气严肃:“蓝先生,您需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蓝绍齐微微歪头看向走在最后的陆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
……
他又一次坐在了审讯室里,看直播的还是联刑部的那帮人,但面对负责审讯的人却从俞风换成了陆辙。
这是陆辙自己要求的,俞风看他坚持,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蓝绍齐的表情正如他上次来时的那样,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正襟危坐看着对面不远处的陆辙,眼底闪烁着只有他和陆辙懂的意味——那个音频。
陆辙抿了下嘴,板板正正地致开场词:“蓝先生,这个案子在你身上有许多疑点,希望您能为我们解释一下。”
蓝绍齐颔首。
“十月十三号那天晚上,您去了星光会所,没错吧?”
“没错。”
“八点二十五分,监控显示您走出了星光会所,请问监控上的这个人是你吗?”陆辙扳过手边的笔记本,面无表情地把证据摆在蓝绍齐眼前。
他本以为蓝绍齐会辩解几句,谁知对方竟一笑置之:“是我。”
“八点十二分,您的秘书易博进入星光会所,这件事您知道吗?”
“我知道。”
“可以具体说说吗?”
“你想听什么?关于谁跟宁思上床的事吗?”蓝绍齐的话语间没有丝毫避讳,语气甚至有点开心。
在直播间里的安柏微脸色很差,“咣”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谁让陆辙去审他的?”
其他人不敢出声,坐在最后面的文梓繁则悄悄地牵住边钧的手,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昨天晚上安队和副队在后院里窃窃私语的时候,他们正好在旁边腻歪,好巧不巧地撞在了一起,听了半个墙角。
审讯室里,陆辙面不改色:“只要你想说,并且跟案情有关的事情,我都想听。”
蓝绍齐轻轻一笑:“宁思是我领去的,易博也是我叫过去的,其间我和易博调换了位置,真正和宁思上床的人是易博,而我开着易博的车走了,方向是鹊华山,所以你们怀疑我和那场大火以及在大火中丧生的那个人有关,对不对?”
陆辙眼神微沉,连带着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你当时陈述不在场证明的时候为什么要撒谎?”
“如果我承认了,你们当时不就开始怀疑我了吗?”蓝绍齐说的云淡风轻,“而且这件事本来就与我无关,我在哪里、做什么,都不影响你们的正常办案,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交代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事实呢?”
陆辙明明知道他说的都是些歪理,可一旦被他的思路带着走,又觉得他说的竟然有那么几分道理。
“先别急着撇清自己。既然你当时交代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那么请重新叙述一下,十月十三号晚上,你到底在哪里?”
“我去爬山了。”蓝绍齐像是故意吊陆辙胃口似的,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鹊华山。”
直播室里的所有人都憋了口气在胸中,想吐吐不出来,简直要被蓝绍齐这两句话气出个好歹。
然而直面嫌疑人的陆辙却像是对此没有丝毫察觉,公事公办地问:“有人能证明吗?”
“没有。”蓝绍齐摊手,“我自己去的,散心。”
“为什么散心?有什么让您不开心的事吗?”陆辙紧追不放。
“散心必须要不开心吗?”蓝绍齐游刃有余地微笑,“我想,接下来陆警官会问我在鹊华山待了多久,有没有目睹那场大火。抱歉,我当时在鹊华山北面,而着火地点在鹊华山后山,也就是南面。所以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您一晚上都待在鹊华山?”陆辙眯起眼睛。
“有什么不可以?”
陆辙觉得跟他的谈话进入了一个死胡同,进不去出不来,问他什么,他都承认,可一旦牵扯到鹊华山的案情,他又巧妙地把自己置身事外——但蓝绍齐的表现,正如祁修当日所说,他像是告诉所有人他蓝绍齐就是凶手,可他们就是找不出证据,甚至找不出他的作案动机来证明蓝绍齐与此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