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完全想不出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他想办好一个乐队，想成为一个超棒的摇滚吉他手，想带着自己的乐队在未来某一天和袋鼠乐队一样到处去巡演，接受观众的欢呼，而不是去上课、去考学，将来再顺应父母的心愿，去当个会计、牙医、律师一类无聊又乏味的玩意儿，碌碌无为地混日子，直到中年秃顶……呸呸！
总之，他下定决心要和自己的队友一样选择离开学校。
只是出于行事周全的考虑，他更倾向于办理休学，这才是找鲍德温来冒充家长的原因。
但祸不单行。
兰斯的好运气终于用光了。
有一名学生认出了在俱乐部舞台上表演的他们，然后在老师面前说漏了嘴。
学校的校长和老师简直震惊，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失望、心痛和愤怒，如同在看一名误入歧途、即将走上犯罪道路的少年犯。
至于鲍德温……
他大概被当成了某种诱拐犯，没立刻叫警察，大概是因为没证据。
请家长，谈话，各种折腾。
幸运的是，兰斯的妈妈，也就是温菲尔德太太理智又开明。
鲍德温在事后给不在场的詹姆斯和西奥复述了那段温馨的母子对话。
“你下定决心了吗？”
“是的。”
“你能赚到养活自己的钱吗？”
“俱乐部现在每周给我二十镑了，以后可能还会再涨。”
“听起来不错，那好吧。”
“什么？您答应了？我以为，你会想让我成为什么会计，律师……”
“说什么呢？孩子又不是为了取悦父母才出生的。”
这位母亲想了想，很认真地说了一番话：“兰斯，你十七岁，不是七岁了。现在不是我们想让你成为什么的问题，而是你真正想成为什么的问题了。我希望你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前提是你真正想清楚了，不是一时冲动。如果确实拿定主意，决心不改，那就去做吧。保护好自己，别让我们操心。还有，我必须告诉你，生活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有很大的几率会遭遇失败，但也别害怕。亲爱的，你足够年轻，有无数次可以后悔重来的机会。只要到时候，记得和今天一样骄傲地回来，我和你爸爸都在家里等你吃饭。”
兰斯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我不会失败。”
然后，母子拥抱了，温馨地手拉手去办休学了。
兰斯的妈妈绝对是世界上最棒的妈妈！
詹姆斯听到这里的时候，绿眼睛都快泛泪光了。
他超激动地连续追问兰斯：“你家里有姐妹吗？你妈妈有和我年龄相当的侄女、外甥女吗？再不行，你妈妈有单身的妹妹吗？”
兰斯：“闭嘴，我家没人会看上你这个制杖！”
那一刻，詹姆斯挺失落的。
但这事还没发展到高潮。
鲍德温继续讲后边发生的事情。
好不容易家长不反对，学校那边的顽固派管理层却拒绝了保留学籍、办休学的做法。
因为他们固执地认为，假如兰斯是因病，或因为家庭变故而不得不办理休学，学校勉强是可以同意的，但为了跑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娱乐场所自甘堕落的工作，才来办理休学，简直不可理喻！学校没有这种先例！
兰斯的父母和学校的顽固派足足争论了两个小时，也没能挽回校长的心意。
要么直接退学；要么改邪归正，和某些不三不四的社会闲散人士（鲍德温：我只是个敲鼓的）一刀两断，写检查承认错误，重新回来认真读书考学。
兰斯选择了直接退学。
这个决定让兰斯的妈妈有些伤感。
毕竟，在此之前，她儿子一直是个让妈妈骄傲的好学生，落差实在有点儿大。
兰斯自己也知道，所以一直表现得很沉默。
但在走出学校的那一刻，他还是主动过去拥抱了自己的妈妈，并且别出心裁地安慰说：“别为我难过，妈妈。相信你的儿子，他们不要我这事根本不算什么。因为……等我五年，也许用不了五年，我会靠我的乐队赚够买下这所学校的钱。”
鲍德温原封不动地重复了后头这句话：“兰斯说，我会靠我的乐队赚够买下这所学校的钱。”
他特别激动，仿佛看到行星乐队终于重回太空，开始遨游宇宙了一般。
“哇哦~!”
詹姆斯和西奥也异口同声地感叹着，纷纷鼓掌。
优等生退学都和差生不一样。
剧情居然这么跌宕起伏。
兰斯为此精神振奋，开始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仿佛无聊的人生终于有了目标。
目标就是：五年买下一所学校。
这一刻，詹姆斯终于意识到，表面精明的兰斯很可能是个……
——花五年去赚钱就为买一所破学校？
——不能吃不能喝不能住不能玩更不能makelove，买来干什么？纯做慈善吗？
……是个傻逼。
没错了！
第22章
兰斯的退学，也代表着行星乐队中的所有成员都脱离了当时人们传统思想中认知的正道，反而自甘堕落地走上一条歪门邪道。假如他们不想以后被人视为社会渣滓的话，只能孤注一掷，一门心思靠音乐去闯出个名堂，来彻底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没后路了！
大家虽没针对这事专门进行讨论，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地知道：“该玩点儿真格的了。”
这时候，兰斯的灵感女神终于姗姗来迟。
她间接地提醒了大家：只要找准触发点，事情就会变得简单。
而退学这事……
毫无疑问，绝对是一大触发点，它成功地给兰斯带来了很多新思路。
当晚，他顺顺当当地写出了一首歌，将它命名为《Meretricious》，并在第二天见到詹姆斯后，兴冲冲地把记录着乐谱和歌词的笔记本递了过去，自己则抱着吉他准备充当伴奏，让他试着开口唱一下，看看哪里不合适，好继续修改。
詹姆斯反射性地接过笔记本。
但他仅仅是看到歌名就傻眼了：“卧槽，这单词什么玩意儿？”
屋子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不小心暴露了什么的詹姆斯，窘迫又掩饰地笑了笑。
然后，他想假装刚才的事没发生，抱着将功补过的心思，开始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笔记本上的歌词，竭尽所能地想把它们唱出来，可越是紧张越是认不出。
他有些神经质地用手指在一行一行的单词上划来划去，试图去看清那些模糊又让脑袋晕眩的讨厌存在，可额角都快冒汗了，也完全是无用功。
大约是度日如年的几秒钟……
兰斯突然从他的手里抽回了笔记本。
詹姆斯都没好意思抬头，太没面子了！
但心里除了一如既往升起的愤怒、焦躁和习惯性委屈外，又隐隐地多了丝愧疚。
尽管他以前可从不认为自己读不出单词这事到底有什么可愧疚的？人又不是神，不可能掌握所有的技能，理直气壮一点儿说，有些人一辈子连车都不会开，不也活得好好的！但问题是，如果这件事是所有人都能轻松做到，只有自己做不到的话，那似乎……好吧，确实挺扫人兴的。
何况，兰斯刚才明明那么期待的样子。
“人都有不擅长的东西，你说对吧，兄弟？”詹姆斯打岔地说。
他的绿眼睛有些紧张地左顾右盼，却还努力试着缓和气氛，笑嘻嘻地说：“毕竟，我不像你那么聪明呀。不过，你也别太得意，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我当笨蛋，我只是不那么聪明……”
但兰斯没说什么。
他平静的声音很快在詹姆斯耳边响起：“Meretricious（华而不实）。和他分手吧，和他分手吧，他不是个真男人……”
詹姆斯微微一怔，立刻意识到对方正在把歌词读给自己听，不由得惊讶地抬起头。
兰斯注意到了他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