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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能辨我是夫君(20)+番外

作者: 喵晓镜 阅读记录

她忽然笑起来,放声大笑,像是找到了对方不如自己的地方,“袁时雨,你不敢用这府上的东西啊?哈哈哈哈哈你家不是很有钱吗?以前这些东西你都看不上眼,现在是不是不敢用,怕打坏了赔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袁家的小姐,怎么会有这一天啊!”

时雨看着她放肆地狂笑,面无表情。

薛婉然笑了很久很久,终于笑不下去了,“你过来干什么?向我炫耀吗?”

时雨看着她,不过分别数月,这一起长大的玩伴好似变了个人。那怯弱的,与她分食一个肉包子且满心欢喜的女孩子不见了,现在眼前这人,没有半分她的影子了。

时雨道:“我有话要问你,婉然,我未曾出生的时候你便陪伴在我母亲的身边,她待你如同亲女,可有半点不好?”

婉然在这些天无数次回忆过时问萍的模样。

只是她学的全是时问萍的一颦一笑,行走坐卧,为了能让傅嘉木更青睐她几分。可是时问萍待她如何,她却很久很久,都不曾再想起来过了。

她想了很久,才恍恍惚惚地道:“自然是极好的。”

她天资愚钝,并不长于识字读书,可时问萍缠绵病榻的时候,还是会亲手给她写字帖,教她写字。她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父母,自己却只有太太,可现在想来,时问萍待她,当真和母亲无差。

时雨忽然笑起来。她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也笑起来,“你知道她待你好,你知道我要寻英国公是要借他为我袁家满门报仇,你做了什么?你钦慕英国公,借这个不伦不类可笑的县君身份,留在他身侧,忘了有恩与你的袁家满门,薛婉然,你也配?”

她曾经是多么不相信婉然会这样做啊,可这一切摆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在羞辱薛婉然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羞辱当初那个天真的自己呢?

“只是贪图富贵也罢了,你连我都想要害死,”时雨说,“你差一点就得逞了,我死了,袁家再不会在世上留有一点痕迹,你高不高兴?”

薛婉然狂躁的神情一点一点平静下来,她看着时雨逆光站在自己的眼前,忽地嗓子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时雨未曾躲开,那鲜红的、滚烫的血,便溅到了她的鞋面。

她先前卖玉,便是为了治好她这病,可造化弄人,她气急攻心旧病复发,在她面前吐血的时候,她的心里却再无波澜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救她了。

时雨转身,缓缓地向外头走去。她白色的裙摆沙沙地摩挲过地面,身影背着光,瘦弱却坚定地,退出了这个柴房。

婉然却再次发声了,她咳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喉咙里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你,你不要留下来,他会害了你的,他会害了你的啊……姑娘!”

那一声熟悉的姑娘,让时雨的眉心骤然一跳,旋即反手关上了柴房的门。

外头云消雨霁,虽是傍晚,天边却架起了一道虹桥,横贯南北,绚烂而美丽。

傅嘉木早已在院中等候她许久。

他也换过衣裳,换了家常衣裳,他本生得艳色,往日喜好暗紫赭红,如今却也穿了身白衣。

时雨心想,连不知到底与父亲母亲有何关系的傅嘉木,都愿意为他们服素,婉然她却……

她不再想这些,只是看向英国公,开门见山地道:“我无法喊你父亲。不管你是出于何意,要我认你为父,名义上也罢,我却不会这样唤你。”

傅嘉木怔了怔,旋即却笑道:“大可不必。”

“你既然当初寻到了薛婉然,想必知道袁家发生了什么,”时雨又说,“父亲死前,叫我寻一个叫傅献材的人,你改名了,我寻了你很久,还是二公子无意间听见我打听才告诉我的。”她下定决心把乔停云摘得干干净净,以免傅嘉木起疑。

对方却看似不甚在意这个,冲她招招手,“别站着了,过来坐我边上。”

时雨依言坐了。傅嘉木端详着她的眉眼,叹息道:“你与问萍,连神情都这样相似。你父亲为你取时雨之名,是冠了母姓之意吗?”

“他思念远方亲友,才给我取名叫时雨,停云霭霭,时雨濛濛,八表同昏,平路成江。”

傅嘉木听得此句,忽地道:“你出生可是在延和七年?”

时雨点头。

傅嘉木微微一叹。

“延和七年的时候,世事飘零,战乱四起。我先头承蒙你父母照顾,你母亲待我,如同亲姐弟一般,而你父亲则教我读书识字,那年我离袁家投军,远远地与你父亲通信,他告诉我家中有女孩儿出生,名字却未定。”

此后,战火中,他便与袁家失却了联系。如今见到故人的骨血就在眼前,方知当初袁青岑之意。这是靖节先生的诗,原是思念友人而作,阴云漫天,春雨迷蒙,不知友人何在,“八表同昏,平路成江”一句,又道尽世道艰苦。

时雨先前隐约猜出他与父母必有纠葛,只因为那流霞的存在而心有排斥,可他这样平静地说起往事,倒是叫她也平静下来。

她父母的故交,所存于世之人便及少,活着还没有麻烦缠身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她想要弄清当初袁家灭门之事,只怕傅嘉木是唯一能给她帮助的人。

傅嘉木与袁家夫妇的关系自然不只是他轻描淡写那样的寻常,可他如今无意多说,只是看着女孩儿面色柔和下来,自己未曾察觉地松了口气,“如此,你可愿与我一同用饭了?”

他率先起身,逆着光,又向着细伶伶的女孩子微微弯腰,摊开了手掌,“走吧。”

第23章

送走时雨之后,乔停云回到府上,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乔停歌的麻烦。

乔停歌拿扇子挡住脸,崩溃道:“你自己没能留住时雨就来找我麻烦!哥!”

乔停云冷笑道:“我看大伯娘许是管不到你了,连青楼都敢去,下一回是不是要闯进皇宫?”

对方哼哼唧唧,又找借口说:“小舅舅带我去的。”

“那是我的小舅舅,不是你的小舅舅,”乔停云拿扇子敲她的头,“你要再这样没大没小,没半点儿分寸,我就和伯娘说,把你送到学馆里头去。”

乔停歌半点儿不像个乔家人,一个大姑娘家,对诗词歌赋并不感兴趣,琴棋书画也都学得寥寥,对于话本子、逛街反倒有用不完的精力,让她去上学堂,约莫能磨一磨她的性子。

她的眼睛睁大了一点点,“哦,你好狠的心哟,把时雨送到英国公府上那个老虔婆手里就算了,连亲妹妹都不放过。”

乔停云脸上笑意淡了淡。

“你明明就不舍得,”乔停歌絮絮叨叨地说,“大宝哥哥,喜欢就去抢回来嘛,不要娘们兮兮的,你堂堂乔家长子,学富五车,仪表堂堂,盘正条顺……”

乔停云呛了一下。

“你不要管,”他淡淡说,“她有她的打算,我有我的打算。傅嘉木动不得,她到英国公府上,倒是或许会有转机。”

“那你就看不到她了哦。”

他微微笑,慈爱地瞧着她说:“我想见她就见她,你却别想再见小舅舅。”

别说乔家满门上下,就算连叶静安本人都不一定知道,倒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最先发现端倪。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补充了道:“不然,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

傅嘉木没能在府上待几天好好陪陪他新捡回来的便宜女儿,皇帝便让他出京平叛去了。

这些年头,大的小的叛乱多如牛毛,今天是一个跳大神的并几个落第秀才建的圣母白莲教,明天就是村头的庄稼老汉白日做梦自封王侯,还不辞万里给京中送信要和皇帝谈一谈封地事项,信还没有送出村口就被县令带着五十衙役捉了……总之,闹着玩的比正经起义的要多多了。

这些村妇农夫自然没法搞出大事情来,和傅嘉木昔日平的那几场叛乱相比也没法看,皇帝偏偏乐得使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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