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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灯火待卿归(17)+番外

凌勉之记得顾聿铭刚知道这个结果时的表情,既兴奋,又激动,但很快就被愧疚和悔恨所取代。

他日日不得安睡,总是从梦中惊醒,告诉他们,又梦见了那个夜晚,小树林里,从路边爬进来的昏黄灯光里,满眼都是暗色的血迹。

他们替他约了苏医生过来,问:“他这样的情况,能不能远行?”

“是要去外地办公?”苏医生面色犹豫,迟迟没有说可以还是不可以。

他们不知道要怎么说明白这件事,反而是顾聿铭很坦然,“苏医生,我同你讲个故事。”

苏医生很惊讶,关了门,同顾聿铭谈了很久,终于答应让他暂时离开S市去找江碧溶。

一切都准备好了,除了他和封时樾还有苏医生,没有第五个人知道这件事,但是出门时依旧碰到了问题。

前往机场的路上,顾聿铭发生了车祸,一同入院的,还有陪同着他的封时樾,而替他开车的司机则当场身亡。

四年前,他们在一个下着大暴雨的夏日出发,司机在暴雨中本来就很难看清前面的路况,一不小心就发生侧滑,继而翻车掉进沟里。

但是在后来的调查中却发现了一个问题,汽车的刹车坏了,以顾聿铭的性子,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却没有任何有力证据,这桩事故最终被定性成意外。

可是顾聿铭和封时樾都不记得那几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情况了,一切疑问都止步于此,他们闭口不提,只把赔偿金给了司机的遗孀,又好好替他办了后事。

再后来顾聿铭出院,情绪眼看着有些不稳定,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再也不敢独处,凌勉之和封时樾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来陪伴他。

苏医生不再允许他轻易离开本市,他每天都要服药,去找江碧溶的计划也就这样搁浅了。

所以第一次在顾氏遇到江碧溶时,她问他:“……你敢说顾聿铭不知道我在哪里么?”

他没有回答她,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解释,顾聿铭这些年将自己的弱点隐瞒得很好,他们花了这么多心血在公司上市这件事上,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

一个患病的CEO,对顾氏的未来而言,很可能是致命的弱点,而江碧溶的身份,是审计负责人,是外人。

在这种时候,他们或多或少,有着对立的立场。

但凌勉之不知道的是,顾老爷子居然曾经如此轻易就松了口,他微微吁了口气,“这不是很好么,早就跟你讲过,养好身体,老爷子见你好了,迟早会答应你同碧溶的事,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

顾聿铭应了声是,随即又有些低落,“可是阿溶不信我……”

“那你就努力表现,让她信你好了,想娶老婆哪有这么容易的。”凌勉之笑了一声,又道,“行啦,你快去睡觉罢,休息好了才有精力去想怎么讨好你的阿溶。”

挂了电话,凌勉之从房间出来,想去告诉父母这件事——自从妻子秦鹭出国学习后,他就搬回了父母家住。

客厅里没有人,电视还开着,父母卧室的房门关着,他走过去,抬手就要敲门。

可是手才抬起来,就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传出来。

“我刚才接到顾叔的电话,说江家那个小姑娘回来了,阿铭要死要活的想跟人家重新在一起,你说这事闹的……”父亲凌鹤的声音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

母亲苏筱梦的语气则宽慰得多,“他都这个岁数了,喜欢谁又有什么关系,那个女孩子我打听过了,是个好孩子,当初是迫不得已,现在你们还想阻止他,怎么可能?”

凌鹤叹了口气,道:“也不是诚心想阻止他,你忘了几年前他和阿樾出的事了,再说了,那些事都还没个头绪,要是万一……”

“哪有这么多万一,阿铭现在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和他爱的人了,你们应该放松一点。”苏筱梦接着安慰丈夫。

凌鹤却恼了起来,“这几年我们根本都不敢往他身边放人,就怕打草惊蛇,我看他连自己都护不住。”

“难道他还没几个朋友么?”苏筱梦继续道,“你们看着他天天眼皮子底下又如何,你知道他在私底下做了什么?”

凌勉之站在房门外,听到母亲这句话,心里猛的打了个突,脑海里闪过了一张正气凛然的脸——那是安保部的经理何鑫。

顾氏的安保部只承担了公司日常的安全检查工作,人员也只有十来个人,看起来和其他公司的安保部没什么两样,非常不起眼。

但只有他和封时樾知道,这些人都是何鑫找来的,而何鑫,是顾老爷子特地托了外地的战友找来以应聘的形式去到顾聿铭身边的退伍特种兵。

这件事,连朝夕相处的覃念他们都瞒着,更别提告诉经常表现得担忧过分的父母了。

凌勉之收回思绪,想再听听父母还说了什么,可是仔细一听,里面的动静却变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是我老婆,你说我想做什么?”

“明天不是要加班么……哎哟……”

“加班也不差这一会儿,来嘛……”

凌勉之听到这里,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的收回手,摸摸鼻子离开了主卧门前,又顺路关了电视和客厅的灯。

可是无意中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却引起了他的怀疑,一夜翻来覆去,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他分别打电话给顾聿铭和封时樾,约俩人在顾聿铭的住处碰头。

“你这么急着要见我们是为什么?”封时樾坐在顾聿铭住处的开放式厨房吧台外的高脚凳上,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抄着口袋,望着凌勉之有些疑惑。

顾聿铭正在喝水,眉眼低垂着,不去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有些事想不明白,想跟你们聊聊。”凌勉之坐到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封时樾笑了一声,下了高脚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调侃道:“怎么,我姐不在家,你想往外发展发展?”

他说的是秦鹭,凌勉之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正经点?”

“行啊,你说呗。”比起在公司,私底下的封时樾活跃很多,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望着凌勉之笑。

顾聿铭仔细的看看凌勉之的脸色,见他不似轻松的模样,不由得一怔。

他向他们走过去,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竟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凌勉之低了低头,看见顾聿铭宽松的裤管,好似只要有一点风吹来就能把他吹走。

“阿铭,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去机场路上的车祸?”他仰头望着顾聿铭,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顾聿铭愣了愣,下意识就看了眼封时樾,见他神情同样错愕,这才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那你记不记得在那天前后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事发生?”凌勉之紧接着问道,脸上的表情写着期待。

可是让他失望了,顾聿铭摇摇头,“不记得了,好像也没什么事……你以前不是问过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凌勉之叹了口气,将昨晚听到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一遍给他们听。

封时樾听得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顾聿铭也没有说话,室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阳台的推拉门大开着,客厅里暂时还没有开空调,天气是异于往年的炎热,二十八楼的高层原本应该有风的,但今天却一丝风都没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三个人,分别占据着客厅整组沙发的三个方向,不约而同的盯着各自手里的水杯看。

过了不知多久,顾聿铭忽然说了句:“阿樾,麻烦关关门,我想开空调。”

他觉得背上出了一层汗,正在迅速浸湿他的衬衫,黏黏的,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他觉得整个人都有点窒息。

那一年他想去找江碧溶,一直处于兴奋之中,周围发生了什么全都不记得了,以至于后来出了事,凌勉之问起时,他一样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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