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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灯火待卿归(136)+番外

顾聿铭站在旁边看着她,见她听见秦鹭回答后又笑了起来,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初生的小鹿。

他的心猛的被撞了一下,像有钟磬之音突然响起,又久久不散,又仿佛冰封的湖面底下,某处汩汩涌动的暖流逐渐蔓延,冰面慢慢龟裂开来,最终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万顷碧波于明朗阳光下得以重现。

他递了一张纸巾过去,江碧溶愣了一下没有立刻接过来,他见她不动,干脆就替她擦了擦脸,又仔细撩起她的刘海来,轻轻印了印额头上的汗。

江碧溶整个人都傻了,只懂得呆呆的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要说什么。

半晌才讷讷的说了句:“谢、谢谢师兄……”

顾聿铭眨了眨眼,神色丝毫不变,淡淡的嗯了声。

“我、我会还你的……”江碧溶想了想,没话找话似的说了一句,说完之后立刻咬着自己的舌尖在心里暗暗滴汗。

顾聿铭还是嗯了声,看了她一眼,又道:“其实不用,纸巾不值钱。”

旁边传来噗嗤一声笑,两个人立刻回过神来,顾聿铭转身闪开,露出了正似笑非笑的凌勉之和已经被他一手捂住了嘴巴的秦鹭来。

江碧溶顿时觉得巨尴尬,本来就被密不透风的头套捂得发红的脸孔顿时就涨得更红了,像一匹红布似的。

顾聿铭倒是淡定一些,勉强还能镇定自若,转头问她:“发完了么,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江碧溶连忙低下头来看了看怀里的布兜,“还有一百多张的样子。”

“我们帮你罢。”说着也不等她答应,直接就伸手来接过了她剩余的传单。

看见他纤长匀称的手指捏着薄薄的纸张,江碧溶忽然恍了一下神,有些想知道他拿着绘图铅笔是什么样的。

或许是有了秦鹭他们的帮忙,江碧溶的传单很快就发完了,超市老板将一张一百块和一张二十块放进她的手里,笑着问道:“你下周还来不来啊?”

江碧溶小心的把钱叠好,用力的点点头,“来的!”

回去的路上,秦鹭和凌勉之手拉手走在前面,江碧溶和顾聿铭慢悠悠的走在后面。

她低头踩着地上的影子,听见顾聿铭问她:“怎么突然去做兼职了,零花钱不够了么?”

江碧溶飞快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踩着影子,轻快的应道:“不是啊,我早就想去做兼职了,天冷穿人偶服还挺暖和的,价钱又高,一天有一百二呢。”

顾聿铭点了点头,“六个小时,二十块一小时。”

江碧溶噘了噘嘴,“你觉得少么?”

顾聿铭没说话,老实讲,他的确觉得有些少的,可是她这样高兴,吐槽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顿了顿,他忽然道:“那……以后我陪你来。”

江碧溶愣了一下,“不、不用……”

“为什么想做兼职,家里知道么?”顾聿铭不理她,继续刨根问底的问道。

江碧溶摇摇头道:“大哥跟嫂子都不知道。”

“你爸妈呢?”他又问。

江碧溶沉默了下去,顾聿铭有些疑惑的扭头看了看她,然后听见她低声道:“爸妈早都走了,所以……”

“……走了?”顾聿铭有些意外,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声。

江碧溶点点头,抬起头来叹了口气,“意外车祸走的,有几年了。”

“……对不起。”顾聿铭心头一滞,连忙向她道歉。

江碧溶抬起头来看他,脸上挂着笑,“没什么呀,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跟我哥和嫂子一起挺好哒。”

借着路灯光,顾聿铭看见她眼里闪烁的星星,并不觉得悲伤,反而让人觉得她是真心实意的觉得现在的生活是好的。

真是个随遇而安的孩子,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

江碧溶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错愕,眨着眼抿着唇看向他,“怎、怎么了呀?”

声音小小的,带着点怯生生的意味,顾聿铭心头一动,望着她的目光就闪了闪。

他移开目光后,“没什么,我们快走罢。”

回到宿舍楼下,看见自动贩售机,他又问:“你吃晚饭没有?”

“哎呀,我会给师妹煮面的,走了走了。”秦鹭回头跑过来,硬是将江碧溶拉走了。

顾聿铭站在原地,看见她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回头看自己,连忙冲她挥了挥手。

江碧溶抿着唇回过头,秦鹭笑话她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搞得我像狠心的王母娘娘一样,我跟你讲,你不能让他太快得手知道么,该吊着他……”

“师姐,你都胡说些什么呀!”江碧溶红了脸,觉得特别无奈。

她上了楼,走到宿舍门口时又停了下来,习惯性的从阳台往对面看,等到看见那个熟悉的阳台上熟悉的身影,她才觉得这一天是完整的。

这个念头出现在心里时,江碧溶忍不住愣了愣,随即下意识的有些躲闪起来。

她以为自己只是一时想岔了,可是到第二天还是如此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些不好了。

少年时代的喜欢就是这样的,相识,然后觉得不讨厌,慢慢发现还聊得来,见面次数增多,慢慢习惯了对方的存在,突然有一天明白自己喜欢对方。

循序渐进,是和一见钟情不一样的日久生情,没有很浪漫,但却有些水到渠成的温暖。

但又毕竟还是少年人,江碧溶不会像后来那样顺从自己的心意想和他在一起就自自然然的在一起,他没有讲,她就宁愿当做什么都还没发生。

可能是做兼职耽误了吃饭,她的饮食慢慢有些不规律,人生第一次发现原来胃疼也这么要命。

可是宿舍其他三个人都不在,和同班同学又没有亲近的,江碧溶想来想去,还是打了电话给顾聿铭。

他从导师的工作室跑过来,让宿管阿姨带他上了楼,着急忙慌的打车送她去医院,一路上都在叫她的名字,“阿溶,阿溶……你别睡啊阿溶……”

那天夜晚的急诊留观区里没什么人,安静到仿佛能听见针水低落进针管里的声音。

顾聿铭紧紧抱着她,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但他却完全没有任何可以称作旖旎的心思。

打了针之后的江碧溶清醒了些,却很快就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师兄,你、你怎么了?”

他似乎很紧张,而这种紧张并不全是因为她病倒。

顾聿铭愣了愣,随即低头碰了碰她的脸,“没事……没事的,你没事就好……”

那时的江碧溶还没有知道他到底有着怎样的童年,于她而言,他只是年少时喜欢的那个人,无关其他。

进入大学后的第一个冬天就这样来了,初雪纷纷扬扬的撒向人间,满地都是洁白,顾聿铭看见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她站在雪地里,像一株绽放的红梅。

他带她去工作室的圣诞节聚餐,有同门师姐故意好奇的问:“这么漂亮的小师妹,聿铭你是从哪里拐来的?”

顾聿铭不好意思的笑笑,难得跟大家开玩笑,“火锅店捡的。”

“哇,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也该去火锅店,万一我也碰到真命天女了呢。”有师兄这样调侃道。

江碧溶脸红红的,垂着头只能一直吃东西,有迟来的人见了她不认识,还问了声是谁的家属。

顾聿铭替她夹了块小炒鹿肉,然后抬眼淡淡笑着点头道:“我的,是我的家属。”

他生怕人家听不明白,还重复了一遍。

江碧溶更加不敢看他了,只好一径埋头苦吃,顾聿铭好似没有察觉到她是在害羞,以为所有的菜都很合他的胃口,于是不停的给她夹菜,鞍前马后的伺候得周周到到的。

于是江碧溶不负他望的吃撑了,回去的路上连车都不敢坐,生怕车子的颠簸把胃内容物全都给晃了出来。

好在路不远,顾聿铭可以陪着她一起慢慢走回去,路上他握着她的手,无奈的嗔怪她,“吃不了就不吃了,现在肚子不舒服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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