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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有嘉鱼(47)

作者: 梨花煮粥 阅读记录

我茫然向前望去,半丈外一张娇媚妖艳的脸容,正双肩乱颤,笑得如同中了邪一般,右手执剑,剑光明若秋水,衬托得剑尖上的血珠鲜红异常,触目惊心。

这是谁的血?殷红得令我心悸,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脑海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伸指在她随即横刺而来的长剑上一弹。

师父昔年纵横江湖,成为传说,所教的武功不俗,的确不俗,我这般心慌意乱地随手一弹,也能将她瞬间震飞数尺。

那张脸容的主人赫然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纪凌烟,咬着雪白的牙齿,全身花枝乱颤:“洛郎,洛郎!我这么相信你,你却杀了我所有的亲朋手下,好毒辣无情的手段啊!我也要杀了你的心上人,让你尝尝心痛的滋味!”

长剑一晃,又向我猛地刺了过来。

我胸腔里一颗心突突乱跳,几乎要蹦了出来,猛然见到剑尖已刺到我的眼前,一咬牙,狠狠地握住了剑锋,手心仿佛感觉不到什么痛,心底倒是一阵阵的撕心裂肺波涛汹涌般直冲上来。

我的血沾上了剑尖上本来的鲜血,混在一处,再也分不出彼此,就像我从前曾期盼的那样,就像我此刻拼命想认为这是一场梦一样。

长剑凝在半途,纪凌烟拼尽全力,却再也进不得半寸,我真气运转,将剑尖硬生生扭断,铮的一响,不偏不倚地弹入纪凌烟的心口。

路边人尖叫声中,四散乱逃,镇国公世子当街杀人,无论在哪个朝代都算得上街头巷尾的大新闻,算得上大街上一两个月的好谈资。

京城的府尹张大人可巧正在旁边的酒楼请客,闻讯惊得双眼滚圆,连滚带爬赶来的时候,正撞见我不知所措地搂着已没了呼吸的景止,喃喃低语:“你等一等我,黄泉路上,咱们一块儿走。”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明天结局啦~

第47章

庭前的兰花开了落,谢了又开,又是一年的好辰光。

斯幽终于顺顺利利地娶了平越公主,新任驸马在朝堂上如鱼得水,接连办了几件大政绩,赢得皇帝的高度赞美。

半年后,恭海王妃暴病去世,王爷悲痛欲绝,追随王妃而去,斯幽遂袭了王位,风头一时无两。

一日他想是终于在众多的朝务中挣扎出来得了闲,来我家做客,叹道:“这事说来怪我,那日我对纪凌烟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哄得她告诉我轻尘楼的具体方位、楼中实力、诸人所在,朝廷才在一日之间剿灭了轻尘楼,没想到被她逃了,对我记恨在心,才做出伤害你和景止的举动来。”

我道:“好说,好说,一报还一报,我之前也欠了你的情,说来咱们还是两清。”

斯幽眉间的愁抑便加深了一些,低声道:“嘉鱼,你记恨我连累了景止,处处都想着和我两清,咱们之间,一定要客套到如此地步么?”

我更客气地道:“倒不是客套,本来一开始就没怎么熟,我从前荒唐,见了谁都称兄道弟的,如今你是身份尊贵的恭海王、驸马爷,我够不上格称你为兄弟。”

他脸上神色变幻,明暗不定,眼底闪过一丝隐隐约约的戾气,但随即就化为了愧疚凄凉,长长叹了口气,拱手辞去。

屏风后转出一身鱼白纱袍的莫沉音,负手含笑:“恭海王爷对徐公子青眼有加,为了你,明明发现了在下的踪迹,却连在下都放过了。”

我老脸一红,摇头道:“莫公子别开玩笑,对了,我向你求的灵芝,不知道莫公子可带了来没有?”

莫沉音笑吟吟地从衣袖里取出几支饱满深紫的灵芝来:“你只管用,多的还有。”

送他出门,晚风袭人,月色沉沉,数点星子在天际畔闪烁着微明的光,莫公子一袭白影在夜色里一闪而没,园中烛火摇曳,极为寂静,只有草虫在轻风之中不知疲倦地呢喃着歌谣。

我老爹年纪大了,审美越发脱俗,近日将家里的园子修整得分外有情致。

我随手摘了一朵兰花,飞檐走壁来到叶府,挂在景止的衣襟上,笑道:“这花配你,正相宜。”

那一日景止扑在我背上替我挡了一剑,纪凌烟下手忒狠,一剑从他的后背直捅到前胸,鲜血淋漓,让他瞬间闭了气。

我以为眼前这个人没了,本少爷说过的话绝不反悔,答应了要和他同生共死,毫不含糊地就捅了自己一剑。

下的死手,痛得我龇牙咧嘴,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纤纤玉手在我脸上轻轻一拍:“好啦好啦,别装死啦!”

我迷茫地睁开眼:“咦,如今世道变了,黄泉路上的牛头马面长这么好看了?”

眼前人啐了一口:“傻小子胡说什么呢?”

我揉了揉双眼,看得清楚了些,讶然道:“师娘?您也死了?这……这过了多少年了?”

师娘在我脑袋上顺手一敲,紧蹙柳眉,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维儿被捅一剑也就罢了,又不是救不回来,你这小子稀里糊涂的还自己捅自己,害得沈郎为了救你们,消耗太多真气……”

我听得心底一寒,顾不得伤口还火辣辣的生疼,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颤声道:“师娘,我师父他……他难道……”

师娘轻哼了一声:“你害得沈郎连着三日三夜没入睡,如今可知道错了?”

我提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脏这才归了位,抹了一把额头上涔涔的冷汗,哭丧着脸:“我说师娘,您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吓得徒儿我这一身冷汗。”

据师娘说,当时师父闻讯赶到,见我和景止肩并肩倒在血泊里,遂消耗数年真气,强行将我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拜了这个师父,本少爷不知是哪一世修下的大运,救了我们的命不说,又亲自入宫和皇帝密谈了一次,他俩商谈的内容是什么我不知道,总之本少爷暗救江湖中人这事儿就算安安稳稳地揭过去了。

景止没过两日也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还虚弱,我顾不得叶相在旁,连声问他伤口疼得可厉害?景止微微一笑:“还好,不碍事的。”

因着景止这回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叶相想起他是自己从小爱如性命的独子,连带着对本少爷的态度都好了许多,虽然仍忍不住对我翻白眼,但这白眼已翻出了几分亲切之意。

他捧了灵芝熬成的药汤亲自喂景止喝,得空望我一眼,便叹一口气:“我是管不了了,一切只由得你们胡闹罢。”

皇帝明眼人装瞎子的本事天下第一,宫廷宴会的时候,笑得若无其事,道:“维儿,秋试在即,你可要好好表现。”

景止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微笑道:“不敢有负皇上的信任。”

老爹下了令,要我好歹考中个进士,提前买了大批纸墨笔砚,督促着我夜夜读书用功,活生生把本少爷熬瘦了一圈。

我对自己肚子里的墨水有数,奈何老爹严令,不敢多话,只得临时抱佛脚,揭榜那日不出所料的“解名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成功把老爹气得一个倒仰,连叹家门不幸,我倒是一脸的洋洋得意:“爹你怕什么,你这个镇国公的爵位,儿子不是能袭么?”

景止的名字不出所料地高踞第一,和本少爷的名号一首一尾,倒是遥遥相望。

如今景止成了新科状元,又是相府公子的好出身,满京城里的公侯千金上赶着要嫁,车马流水似的在叶府来了去,去了来,看得本少爷脸色不由自主地泛青。

一年一度的春游踏青时,一群世家王孙、高门小姐围着景止,恭维话说得鼎沸,眼风也飞得热闹。

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岳世轩恬不知耻地跟在景止身旁,一双眼只管望着他,笑得满脸都在开花。本少爷解下腰间的裂涛剑,递到谷怀钰的桌上:“劳烦老谷替我收着。”

他正陪了越樱樱看花,闻言诧异地一挑眉:“这是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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