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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有嘉鱼(40)

作者: 梨花煮粥 阅读记录

她咯的一声笑,纤腰扭摆,凑近来在我耳畔一触:“徐公子,你可知两情相悦的欢好滋味?”

这话问得甚妙,本少爷前不久刚刚拜你所赐,搂了心上人在怀,如何不知道其中滋味,可惜老天存心捉弄,只给了这么一回大运,从此之后,怕是碧海青天夜夜心罢!

唐绮罗缓缓在我手臂上摩挲,眼底欲笑非笑:“绮罗实在不知,像你这样的小纨绔,如何能引得叶公子动了情,对你这般茶饭不思。”

我彻耳根子红透,下意识地摇头:“小妖女,休污了景止的清誉。”

第39章

唐绮罗咯咯娇笑,登时媚态横生,涂了鲜红豆蔻的指尖在我脸颊上一划:“你以为我说假话么?自你们回京城,我便夜夜都在叶公子的房外守着……”

我闻言大惊,倏然反手捏紧她的手臂,厉声道:“你对景止无礼?”

她吃痛哎哟了一声,眼波中闪烁着古怪的笑意,轻轻摇了摇螓首:“我行走江湖多年,阅人无数,偏偏对着叶公子,百般放不下。那日我给他种下催情蛇毒后,见他坠落悬崖,心下当真好生后悔,待得知你救了他的性命,才松了一口气。”

我听她语气苦涩,将信将疑,沉着气听她道来。

自我们返回京城,她便私自潜入叶府,本想一解相思之苦,但见到景止每夜都独坐在窗前,要么支颐不语,要么就翻来覆去地在纸上写“嘉鱼”二字,方才豁然醒悟,发觉了他的心事。

过得两日,徐府里传来消息,说是府上少爷对镇国公大人直言倾慕叶公子,为此遭了一顿前所未有的毒打。

景止闻讯,吐了一口血,染了一场不轻的风寒,由这场病,早有几分怀疑的叶相终于笃定了爱子的心思,惊怒欲绝,喝命不许请医治疗。

这一个月本少爷固然是没下得了床,景止也不比我好多少,叶府的老太太请了好几个名医来为他调养,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唐绮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才明白自己竟对这少年生出莫名而牢固的情愫,忍不住夜里现身相见,问他可愿自己代传消息?不料景止淡淡谢过她的好意,为了我不再受老爹的责罚,只请她永不提起。

她本应允了这请求,但今日见景止归来,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又犯了吐血的旧疾,她怜惜惊怒之下,终于忍不住来徐府找我。

我听得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腔,颤声道:“当真?”

唐绮罗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当本姑娘这么闲着没事做,编了故事来逗你?”

她后面的话我没听清,耳畔陡然大作的风声我也没听清,还没来得及动念,身子已经急弹而出,跃上房檐,一路向叶府疾奔而去。

虽说赌气不肯再去叶府,但本少爷一向就是这么没气节。

原是自幼走惯了的旧路,只隔着一条街,眨眼即到,我屏气躲过叶府的侍卫,直奔景止的住处。

他房里并未点灯,我心心念念的少年独自躺在床上,时不时地咳嗽几声。竟没个小厮丫鬟在旁伺候着,想是都被他遣散了。

我蓦地停下脚步,呆了半日,才挥手点燃了烛火,慢腾腾走到床沿前,放柔了声音:“景止,咳嗽得厉害么?”

他坐起来,神色从迷茫渐渐转为平静,冬湖一般毫无波澜:“徐公子此番夜里又来,莫非是又动了上次的念头?”

苦笑着一扯唇角,脸色灰败惨白:“原是我之前应你种下的孽,这副身子,你若当真想要,就拿去,但这颗心却不能了。”

我道:“唐姑娘告诉了我前因后果,你不必再瞒着。”

他脸上瞬息惊怔,口顿时哑了。

原是我混账了,他这样素来不扯谎的人,我怎能被他瞒过。

我怔怔瞅着他,见他形容清减消瘦,怜意大起,泪珠儿在眼眶里滚来滚去,险些往下掉,没骨气地胡乱抹了一把泪,委委屈屈地卷起袖子来给他看:“我来是同你说,之前许久不来见你,是因为我告诉老爹,你叶景止是我的命,老爹打得我遍体鳞伤,我在家躺了一个月,差点没去见阎罗。”

他怔了怔,清澈的眸子投注在我手臂的伤痕上,眼底闪过惊痛愧悔之色,蓦地伸手按在我的伤口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我凑近他身旁,顺势坐下:“景止,此事我本想瞒着你,但我此刻既然对你开诚布公地说了,便是要你明白一件事。若活着,咱们一块儿活着,若死,咱们也一块儿去奈何桥,总之,我徐鱼这一生,总是陪着你的。”

他倏然伸两根手指,按在我的嘴唇上,我心头热烘烘的,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传来温软的触感,话说得越发没骨气:“好景止,别说只是爹娘不许,就算你要打我杀我,我也心甘情愿地伸脖子,但你千万不要不理我。”

良久不闻他的应答,我一颗心顿时又有些七上八下,低头凑了凑,疑惑道:“你可愿了?唔……”

面前的少年头一回在头脑清明的时候,主动触上我的双唇。

那夜他拒我时,我原是十分的抑郁,此刻甜头送上门来,多日以来的抑郁却就此一扫而空。

他于此道原是腼腆得呆气,只蜻蜓点水似的在我唇上一碰就想撤,我却如何能任他退去,双臂一紧,用力将他箍进怀里,低声道:“我自幼爱看杂书,上面的教诲不少,咱们便试试可好?”

不等他回答,低头在那双唇上来回舔了舔,引起他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吟。我脑中轰然,宛如得了莫大的鼓励,任着胸中一团火烧得鼎沸,沉溺在和他的唇舌交缠中。

良久他才轻叹一声:“我……自是愿的。”

寥寥几个字,听得我心头酥软得没个着落,我忍不住搂紧了他,低低的道:“这回亲你,你懂得些有来有往的道理了。”

他清透双眸似开如阖,眸光里仿佛初春刚融的雪水,脉脉中又有几分恍惚迷离,左手无力地挂在我胸膛上,双唇花冻似的翕动颤抖,看得我心中怦怦乱跳,幸而记起他身子不适,咬牙苦忍,拼了老命才按捺住心头绮念。

老爹原有吩咐,禁止我半夜出门。这吩咐本少爷牢记在心,却未能实行。

将他重新盖上被褥,我本想嘱咐一句好睡,明日再来瞧你,无奈他伸手拉了我一下,在我疑惑的眼神中顿了顿,清澈透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羞赧之色,欲言又止。

我顿时恍然,再也走不脱:“好,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既然走不脱,我强忍快蹦出来的喜悦,抱了景止躺回床上,将他严密地裹在被褥里,一缕清新淡雅的香气直钻入我鼻子中来,我凑近了他耳畔,顺口笑道:“你被子上熏的什么香,这样好闻?”

景止微微一笑:“我一个堂堂男儿,怎会熏香?”

我厚颜无耻地继续向他凑了凑,低声道:“我的景止清婉雅致,宛若兰生幽谷,身上有体香不足为奇。”

搂了他在怀,这一晚我睡得分外安心踏实,天刚蒙蒙亮,我睁开双眼,见景止唇角萦绕着一丝温静的微笑,兀自沉睡,不忍叫醒他,踮着脚出了门,趁着天色尚暗,悄没声儿地回转徐府。

整个府邸没人发觉本少爷昨夜出了趟门,我在心底暗暗感谢了一番师父教我的武功,想起昨夜景止咳嗽了好几回,心中担忧惶急,暗地里派人遍寻名医,送到叶府给他看病。

几个上了年纪的白胡子大夫把了脉都摇头,说叶公子的风寒并不要紧,倒是年纪轻轻患上呕血之疾,若不好好调理,将来恐怕寿命不永。

我听了这话,魂魄丧了一半,夜里私自前去陪着景止时,他却还看得开:“生死由命,倘若老天爷当真要我死,原也勉强不来。”

我苦着脸:“什么由不由命的,我不许你胡说。”

景止见我发慌,神色颇受用:“听闻那位神医戚前辈来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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