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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糖块儿哗啦响(54)

作者: 胡八椒 阅读记录

武越州如梦初醒,连忙冲他摆了摆手,几乎有些受宠若惊。

三浦新久点了点头,把提前预备好的一张支票从书本的夹页里拿出来,放到武越州的面前,开口说道,“武先生辛苦了,这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你不要推脱。”

武越州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支票上可观的数字,眸中精光一闪,压住了脸上的喜色。如果不是自己借着三浦新久的一方屋檐躲避,他几乎要生出被对方巴结的错觉来了。

“新久少爷太客气啦。”武越州把支票折到手里,这回脸上笑得是发自肺腑的灿烂。该收的还是要收,三浦新久给的只多不少,他武越州也没有白出力,大家合作归合作,付出跟报酬也得两清的。

三浦新久看到他把支票收进了口袋,心中十分满意,也不多做挽留,简单寒暄了两句后亲自把人送出了门。武越州得了便宜也不卖乖,很有礼数地把金主留在门口,意气风发地怀揣着支票告辞离去,呼啸而过的汽车屁股在星子昏沉的夜色里喷出了一条灰烟。

“少爷,外面风大,咱们进里屋去说吧。”

广濑户动作温柔地把站在风口的三浦新久掩进了屋子里,顺手关上了门。他是这个家里的管家也是三浦新久身边的一把总钥匙,既分担着主人的喜怒哀乐,同时也感受着主人的冷暖安康。

三浦新久对这个忠心耿耿的年轻家仆也很满意,广濑户是三浦东晖给他量身定做的所有物,以至于让他在用顺手的同时也额外生出了一点依偎的感情。不过这感情毫无旖旎色彩,充其量是信任走到了心里,让他感到安慰。

“少爷,刚才我简单看了一下武越州送来的文件,副社长果然在背后安排了一步暗棋。”

广濑户把挑出来的几样表单送到三浦新久手里。

三浦新久过目之后,眯着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好叔叔三浦健龙,居然背靠着家族大树去勾结外国势力走私,既贩人又贩物,女人、童工、黄金、军火……手伸得越来越长,简直没有他不敢动的买卖。

这一路黑钱吸金下去,哪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都不需要去动家里的那份“蛋糕”,也能安心脱户,跳出来跟人叫板了。

“目前可以知道跟副社长合作的有英国人也有俄国人,在天津分设的货轮里面每十艘就有一艘有暗舱。走私的‘货物’流向主要在花楼、军队和工厂,货轮在上岸之前会安排接头的人,如果有异常情况他们会立刻掉头返航,把‘货物’直接丢到深海里处理干净。”

事情远远超乎了他们的预想,广濑户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层沉重的阴暗面透露给三浦新久。

“也就是说之前的接头人是武越州了?”三浦新久揉了揉太阳穴,尽管语气依然平静,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是这样,不过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副社长怕打草惊蛇据说已经改了运转手段,不再轻易向内通货,而是做起了中间商的角色,把在中国累积起来的‘货物’对外牵头了。”广濑户把自己的推敲结论细致分析道。

“可以啊,三浦健龙这招釜底抽薪,借着家里的大本营去发展外面的小作坊,怎么也脏不到他的手……呵,树大招风,都给他一个人在下面接果子了。”

三浦新久冷笑了一声,自己当真是太轻看家里这条老狐狸了。就算现在已经抓到了他的把柄,没有线人的情报探查,想要搞垮他也只是空谈而已。

“少爷,武越州虽然在副社长那边已经成了一枚弃子,但是他也算是在这局中深入了解过的人。我们大可以借他的手去暗中调查一下跟他接洽过的合作人。”广濑户看出了他的忧虑,略一思索,向三浦新久提议道。

“武越州现在日子刚安定下来,不用把他逼太紧。刚炸过毛的猫得先笼络好了,才能让你伸手替它顺毛不是吗。”

三浦新久把手里的文件搁到茶几上,重新替自己续了一杯热茶。单枪匹马地杀出困局对自己来说太过凶险,他本身就是行走在独木桥上的人,何必又要让自己再多一份螳臂当车的尴尬。

他不喜欢去赌,就算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押上所有的筹码去孤注一掷。如果一定要有人出面开道,那就借别人的手好了。

想到这里,三浦新久渐趋微凉的双手,终于被托在掌心的热茶杯给烫得活络了起来。

第56章 欢心

武越州回去的时候公馆里面已经灯火俱熄。

他身上揣着支票喜气洋洋地进了门,也懒得开灯,就这么黑咕隆咚地上了楼。暗淡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把站在楼梯口摇摇晃晃的谢玉琦,照成了个脚步飘荡的白影子,差点把武越州吓出一身冷汗。

“宝贝儿。”武越州探出手刚挨到谢玉琦的身子,人就软绵绵地倒在了自己的怀里。随后,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人谢玉琦捞起来打横抱进了卧室里。

拧开台灯,房间里的颓靡情景映入他的眼中:床头柜上放着一只高脚杯,地上倒着一只洋酒瓶,里面统一空得干净。

谢玉琦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眼饧耳热地伸出手,把自己的头发揉得一塌糊涂。武越州一眼便明了,谢玉琦许是趁他不在的时候已经偷偷喝过不少,否则也不会醉成现在这个人事不省的模样。

自从上次在酒会外厅里见到雪夫人之后,谢玉琦回来就像失了魂。他时常待在屋子里坐着愣神,脸上也少有笑影子,是个郁闷气结的模样。仿佛一朵娇花被抽走了鲜艳的颜色,灰扑扑地扎根在泥土里慢慢寂静枯萎。

武越州不知道这姐弟二人到底在外面交谈了什么,后来雪夫人再进会场的时候,他看到对方脸色有异,到底还是想问没敢问。谢玉琦这姐姐不是普通人,他招惹不起,且本身就是自己拐跑了人家家里的少爷,再出来多嘴现眼,很有作死的嫌疑。

而谢玉琦回来之后也是个讳莫如深的态度,他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不但没得出结果,反倒被推出卧室睡了好几天的冷沙发。事到如此,武越州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开口解惑的念头。

“宝贝儿,把脸擦擦再睡,这样舒服点。”家里没了解酒药,武越州拧了一条热毛巾过来给他擦脸。谢玉琦的脑袋赖在枕头上成了个活滚的圆球,躲着身子扭来扭去,死活不配合他。

武越州被他这副醉态毕露的赖皮模样招得没办法,抓着毛巾笑骂了一句“臭小子”。

岂料,谢玉琦把这话听到了耳朵里,忽然一屁股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指着自己笑了,“我是男人。”

话刚说完,他仿佛是不确定,把身子转向武越州疑惑问道,“还是女人?”

武越州看他此刻意识不清醒,懒得跟他较劲,索性闭口不言,只专注手里替他擦脸的热毛巾。

“我——问你话呢。”谢玉琦不依不饶,抢了武越州手里的毛巾,一把丢到床脚,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是我的人。”武越州不介意谢玉琦发酒疯,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脸蛋,半哄半骗道。

“无赖。”谢玉琦的头垂下去,靠在他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擂了他一拳,喃喃低语道,“你怎么能这样。”

“那怎么办呢,下辈子我当女人给你做小媳妇儿?”武越州哭笑不得。

谢玉琦闻言,抬起头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武越州吃痛地“嘶”了一声,想去推他的脑袋,无意间摸到了一手湿热。

谢玉琦婉约的凤眼上雾蒙蒙的,饱浸了一层潮意。整个人被笼罩在昏暗的灯光之中,轻贴在武越州的肩头泪如雨下。

“玉琦,你是不是想回家了?”武越州苦笑着掰开谢玉琦的手心,露出一枚小小的珍珠发夹。

“这是夫人的东西吧。”他把小发夹重新塞进对方的手心里,深吸了一口气,对谢玉琦说道,“宝贝儿,你要想走,我不拦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打电话告诉我,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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