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小国寡民(393)

作者: 长江粒 阅读记录

最近些年,外头数国交战,经常有活不下来的人逃难过来,就连窦温的竹林也误闯过不少人。

窦温撑着栏杆跳了下去,萧绎一走被窝里陡然就凉了,他就醒了,出来一看,淡淡金光紫气在蒙蒙亮的清晨格外显眼,竟是围着叶大爷打转,不知道一个做饭的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窦温故意没收声音,想来若是周夫人不是心大的没边初来乍到第一宿就睡死,该是听见了,“师兄,我可是担心你啊。”说着他坐在了一堆干木柴上,一根木刺扎进大腿根去,疼的龇牙咧嘴。

叶陆仟笑道:“嗯,长大了,知道担心师兄了,师傅也会含笑九泉了。”

窦温是不觉得师傅会甘心含笑九泉的,老不羞的的又好色又贪酒好吃,硬撑着舍不得死,最后实在没法了,才两眼一闭归西,嘱咐他不用逢清明重阳,只要是有空就折元宝烧给他云云。

一看见窦温来了,生魂就热帖地凑过去,挨在他身边,比昨天亲密的多,窦温满意地扬了扬嘴角,天黑,也没人看见。他是起过坏心的,对方命格如此好,要是来个移花接木换给自己,岂不是有了大造化,但估计着实力不济不但害人不成反而伤己只好忍下。虽然说医者不能自医,算命的不能给自己看相,可不准确,窦温给自己看手相算卦可是勤快的很,他的命,很薄、又太硬,解释起来就是,他好了别人就好不了,就像是小时候某个堂叔小声对儿子说:你不要和窦温混在一块,被他带坏了就麻烦了。

堂叔说的很含蓄,这个带坏不是德行的坏,而是命数的好坏。

对他好的,也就是师兄这个老头和师傅那糟老头了,他想了想周夫人,怎么觉着都配不上师兄,莫非是山沟沟里呆的久了母猪都变貂蝉?

看着叶陆仟拖着病体忙碌窦温心疼的同时还有些嫉妒,“随便吃点就行了呗。”说着帮忙拎起了过滤豆渣。

一盆盆煮开的豆汁浇在细麻布上,挤干净汁水把豆渣倒进桶里,用肉沫炒了也是香喷喷的一道菜。

“师兄,你不如随我……”

我字之后的话止住了,窦温瞧着叶老大爷自得其乐的模样,闭着嘴不自讨没趣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早饭做好后叶陆仟亲自去叫周夫人母女下来吃饭。

周夫人的女儿居然换了身不太合身的男装,窦温围着她转了转,“小丫头?”

“不是丫头。”

居然还是个变声期的公鸭嗓。

窦温惊奇地瞪大眼。

周夫人:“滂儿学了些口技。”

口技!

能模仿任何人声音的本事,窦温从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真有人有这本事。

“先头以为你是个小姑娘不好问你,现在没事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宇文滂,滂沱的滂,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宇文滂说着就朝叶陆仟行了个大礼。

叶陆仟反而不好意思了,“举手之劳,公子、公子不用挂怀。”

“我们母子无处可去就在这叨扰恩公了,房钱和饭前我会给的。”宇文滂说的很清楚,不占叶陆仟便宜。

窦温偷笑不止,师兄这下可好,人家可是一副看清了你的心思想和你划清界限呢。

就是不知道周夫人怎么想了。

叶陆仟苦笑,本来是想和心上人一起吃饭的,可看走眼了,看衣着以为是小门小户,可宇文滂稍微表露了下他当然看得出母子二人定是贵族身份。

宇文滂硬是付了三个月的店钱和母亲端着饭菜去房间里吃了。

两人走后窦温安慰道:“无妨的师兄,天下何处无芳草,你都快年过半百了,也该习惯了……哎哟。”

叶陆仟像小时候似的掐了他嫩生生的脸一把,“吃你的吧。”

饭菜喷香,窦温不要钱似的把师兄夸了一通,叶陆仟这顿饭做的兴冲冲吃着没滋没味,“……炉灶里还有几个烤红薯,差不多该熟了。”

窦温立刻跳起来走到炉灶边拿着烧火棍把红薯扒了出来,没有熄灭的余烬点着了干燥的柴草,迅速燃烧起来,窦温被呛的直咳嗽,手忙脚乱地把柴草塞进灶里,四个饱满的红薯被抱着黄纸拿了起来,用小刷子拂去灰尘,窦温先剥了一个,讨好地递给师兄。

叶陆仟郁闷着,瞥见师弟搞怪的小黑脸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本就是洒脱性子。

“算了,不想了,没那命……”

伸出去的手什么都没拿到,红薯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叶陆仟脸色多云转阴。

“……师兄,我真不是故意的。”

窦温欲哭无泪,瞪了眼生魂,好端端的,掐他干什么。

还不是掐在肉上,而是掐在了魂魄上,疼的像是命根子被踢了一脚。

也亏窦温能忍住。

叶陆仟把烤红薯捡起来咬了口,不愧是自己种的,再看师弟一脸疼痛难忍的模样,狐疑道:“真难受?哪疼?”

窦温身体不好,自打上了山三天两头的病一场,还都是没缘由的,明明天气没变化衣服也没多穿少穿,就是病了,凡人父母请了大夫也瞧不出所以然来,他一身的毛病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也不是风邪入体,而是命。

最严重的一次,是十六那年,师傅那时还活着,直接把他们两个带到了闭关的洞府内,寻了方水赤金的池子把窦温丢进去泡着。

严重到什么程度,连他这个肉眼凡胎都依稀见到窦温白皙的皮肤上游动的黑色锁链。

师傅说是命锁。

疼了一阵,窦温像被抽了魂似的趴桌子上一动不动了,萧绎围着他转了转,又钻进桌子底下把头从木板里供出来,正好对着窦温埋在胳膊里的脸。

窦温:“…………”

吓死他了!

叶陆仟见师弟一会疼的龇牙咧嘴一会又一惊一乍地,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瞧了瞧,可什么都没看见。

“窦温,你身边是不是有什么?”

眼看师兄浑身僵硬了,别看叶陆仟人高马大,平日一人能挑一窝土匪,可真是怕鬼。窦温刚学成一点本事那会趁师兄酒醉给他开了天眼,那是窦温第一次挨揍,屁股差点没被打肿。

“没有,什么都没有,家里贴了这么多符,怎么能进来鬼呢。”

“别提那个字!”叶陆仟反射性地一哆嗦,他这个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鬼的人,忽然一大早晨起来下山打酒,还正好是清明节,差点没被满城的鬼吓死。

回家后就把师弟抽了一顿,窦温头一次被打,之前熊的很,不疼但叫的震天响。叶陆仟很严肃地说换了个普通人兴许能被吓死。师兄弟互给对方留了阴影后自觉成长了不少,那之后叶陆仟有了随身带符的习惯,窦温也……不那么熊了。

窦温一个人住深山老林也没憋出病来,这让叶陆仟很是觉得奇怪,要让他和窦温换,他真忍不了多久,打从十几岁就偷偷下山找乐子,还想带窦温一起去,可窦温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次出来要不要去看看福王?”叶陆仟道。

福王统辖岳阳城等七州二十八郡数百个县,人口占了全国的三成,又和皇室关系不好,每个皇帝都忧心忡忡福王哪天一不开心就反了。可等啊等也没见到福王反了,福王封号传承至今早过了五服,和皇室的血缘关系十分稀薄,而这位福王自打继任以来从来没去过京城一趟。

福王和窦温交情好,一来窦温的亲生父母就住在岳阳城,还是个大户人家,和福王府也沾亲带故,算是远亲;二来福王身子骨也很不好,是个病秧子,夏天都得捂着棉被过活,当年大夫说窦温没准明天就死也没准活到□□十才死,可福王,绝对活不过二十。

今年,福王爷二十岁寿辰早过了五年。

也不知道老大夫坟头的草几尺高了。

“小福子啊……”窦温拿筷子夹了粒花生米,“有点想他,可去了他那,少不了一身麻烦。光是每天都让我算命这点就受不了。”

上一篇:仇隙 下一篇:维有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