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城(19)
“是，但是后来回头看那里的情况，没理由当时会走错道的，可我们就偏偏没走对路。有人说我们遇到了鬼打墙，不过这种事情还真是说不清楚。”彭元走过去帮忙一起搭帐篷，“说起来，那天晚上确实挺奇怪的，GPS带着我们走了一条好像被弃用了很久的路，刚开始进去的时候就像一般的山间公路，走进去才见荒草越来越茂盛，还有好多树木枯枝斜到路上，再往里面走，路也开始不平起来，坑坑洼洼的，到后来不得不把车子的底盘升高才过得去。虽然开着感觉不大对劲，但是GPS显示我们走的路是对的。就这样我们一直在里面绕了两圈，两次路过正确的路口，也没开进去。直到后来发现了不对，我们才在之后遇到的一个岔路口，向一条看起来更偏僻的路上开去。那段路自然更加颠簸，大家都担心这次是彻底开错了，GPS也一个劲儿要我们掉头，但是当时我和车上的另一人坚持往前走，在穿过一片山坳后，竟然真的找到了大陆，这才算完。然后GPS开始了重新导航。”
张腾彦说：“那或许是条老路，GPS没有及时更新吧。”有些偏远地区的地图不像城市中的更新那么快。
彭元点头，“我们后来也是这么猜的。不过要说是没有更新地图，那也很奇怪，不该带这我们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Claire哆嗦了一下，双手按住耳朵“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晚上要睡不着了！”
彭元挑眉：“那不说了？”
Claire放下手，“你还是说吧，不说完更睡不着。”
彭元笑了笑，“后来车开回公路上，我们看GPS，才发现偏离目的地很远了。本来进山已经是晚上了，在山里一转就到半夜了。我们不敢停车，只能往前开，看到对面偶尔有车过来，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可就在那时候，忽然起雾了。”
唐满月把睡袋抱过来，说：“山里起雾，也是比较正常的现象。”
彭元莞尔，“是，所以我们再往前开了一段路，就找了个路边的岔道拐进去，进到一片林木的边缘，那里树木稀疏能停车，又离马路不远，我们就想睡一觉等天亮再走，毕竟大雾的晚上开车也不安全，那会儿大家又都累了。”
“然后呢然后呢”，Claire听得很入迷，“我怎么觉得接下来要有不好的事发生了呢。”
“接下来啊，我们就睡着了。毕竟四个老爷们在车上，女鬼也不好意思过来吧。”彭元说，“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人叫醒的，当时我迷迷糊糊就觉得林子里全是雾气，可是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什么？”Claire坐在木桩上紧紧抱着她的背包。
“有一只大熊带着两只小熊绕着我们的车子转圈。”说到这里彭元的声调也向上抬起来，“是野熊，不是动物园看到的那种。那只大熊还凑近了玻璃往里看，我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在心里盘算熊一巴掌打下来的力量有多大而我们的车窗能够承受多少磅的击打。当时我大脑的潜力都给压榨出来了，考试的时候脑子都没那么清醒的。”彭元自己都笑起来。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思考如何逃跑吗？”唐满月深觉这是个奇葩。
彭元嘚瑟道：“天才和凡人总是不同的。”
“然后呢？”Claire追问。
“没然后了，三只熊玩够了就走了。”彭元耸耸肩，“我们也发动汽车走了。”
“噢，有拍照吗？”Claire再问。
“当时还真有人想拍来着，被另一个压下来了。万一惊扰到了大熊，我们有几条命逃跑的？”彭元说，“其实亲爱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儿的山林里野生动物很多，珍惜小命别作死啊。”
第15章 那一夜的繁星
15
彭元这么说，非但没让Claire谨慎小心，反而让她有了更多期待。
虽然是唱戏唱了快二十年的花旦，但女人的思维他还是弄不懂。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篝火点起来了，无烟碳上做烧烤再合适不过，配上陆戎坚持从超市里买了不远千里带过来的樱桃和蜜瓜，再享受不过。
山里的星星格外明亮，或许是因为天气好没有云，也或许是因为地势高。吃饱和足大家围在篝火边打斗地主的时候，忽然唐满月说：“你看天上那是什么！”
大家都抬起头来，竟然是银河。
Claire轻声道：“那里是宇宙啊。”
陆戎说：“亿年前猿类的抬头望天，让他们进化成为了智人。”
Claire：“那我们这么望天，还会再进化一下吗？”
彭元：“说不定外星人看见你，能带你回去改造一下。”
唐满月拿上相机和支架，说：“我去下湖边。”
陆戎也站起来，“我陪你去。”
Claire怕彭元也走掉，赶紧拉着他说：“来来，继续斗地主！”
自从前一天晚上Claire跟张腾彦谈话以后，两人的关系显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们似乎还是朋友，只是某些时候会很刻意避开对方。
两人该跟大伙说笑的时候还是说笑，彼此之间不再有过多的交流，偶尔张腾彦会看向Claire，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彭元虽然对他们之间的具体问题没有认知，但倒底是个七巧玲珑心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到他们之间刻意的疏远？所以这会儿他也不走开，陪着两人打牌。
夜晚湖边风有点大，陆戎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唐满月绕上。唐满月正专注地摆弄手里的相机，吓了一跳，然后回头看了他一眼，扬了扬唇角。
陆戎拉起衣服上的帽子，手往口袋里一插，说：“今夜真美。”
“其实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美好，只是我们容易忽略身边的美。”唐满月的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芝加哥没银河，但是有霓虹，密歇根湖边的日出也是美轮美奂的，朝阳的金光照在湖边林立的高楼上，楼面玻璃反射出金属的色泽，湖面和天空蔚蓝通透，那是人类文明改造过的自然景观。”
陆戎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歪着脑袋凝视她说：“有一颗善于发现美的心，就一定是一个对生活乐观积极的人。”
唐满月调着镜头，也没看他，只是笑道：“承蒙夸奖，受宠若惊。”
唐满月是个耐看的人，而有句话说的好，认真的女人最美丽。陆戎没见过她在医院抢救病人的样子，但她只是专注地摆弄相机，就让陆戎觉得十分迷人。这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心里也起了一丝异样的涟漪。他扭过头，站起来，从湖边上捡起一片小石子，向湖中心削过去。
这是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小石子会在湖面上跳好几下，小朋友们就比谁的飞的最远，跳起来的次数最多。
“小时候老想着赶快长大，那时候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陆戎说，“父母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小朋友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小朋友应该这样，应该那样；还有就是会说，有些事情，等你们长大了就自然知道了。那时候就觉得啊，这个过程怎么那么漫长，我一直在成长，可是一直会有事情非得长大了才知道。”
“是啊，小孩子好奇心都特别重，大人的这种话太敷衍了，其实好好说给孩子听，孩子未必不能理解。”
“所以我就决定以后我有孩子了，一定不会跟他们说得长大了才知道。”陆戎道。
唐满月眼睛离开镜头，看向他笑道：“想的真远，老婆还没有呢就想孩子了。”
“可不是，我可想要个儿子了。”陆戎在靠近湖边的石头上重新坐下。
唐满月把相机调到长曝光，也走了过来，说：“哦？那就更看不出来了。”
“从心底来说，男人么，都喜欢不负责任的快乐。可是如果有一天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还是想安定下来的。”陆戎这会儿说的倒都是真心话，反正他那点儿破事唐满月又不是不知道。
“看来你遇到过那样的人。”唐满月这话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