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259)
赖咏暄干脆直接将整只酒瓶扔向了何流。
何流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这一下,不仅挡了酒瓶,也挡住了他自己的视线,使得他没看到赖咏暄掏出Zippo防风打火机,打着,并扔向何流。
他虽没看到,却还可以听到。打火机打着的那一下,他听得真真切切,瞬间预感到了赖咏暄下一步要做什么。
“不!——”他的喊声里满是恐惧,拖出了令人来气的哭腔——和刚刚在市局一模一样的哭腔。
他的脚下乱跳,活像一只触电的兔子,以期能以这种盲躲的方式自救。
伸手接下打火机的同时,马挂云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真真是祸害遗千年。
大概所有富有正义感的人,都会盼着何流这样的混蛋不得好死吧。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尘埃落定。
腾空拦截打火机的马挂云尚未落地,赖咏暄已经被后赶来的刑警死死按在了地上。
他的脸被按着,强行扭朝一边,却还不服气的梗着脖子,破口大骂道:“你们不抓坏人!我就知道你们警察不抓坏人!”
“呸——”何流朝着赖咏暄啐了一口,“吓死老子了。”
此刻,何流的脸上甚至挂着洋洋得意,他已然将自己当成了天选之人,纵然九死,偏偏他就是那一生。
可他得意的表情还没持续多久,便被打散了。
是真的打散。
一只老练的右勾拳自他的下巴向上,砸上他的鼻子,擦着脑门一个标准的收拳。
这一拳使了约莫六成力道,却也足够将何流下巴上的假体打歪,隆过的鼻子也打开了花。
何流“嗷”地一声惨叫,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出拳的马挂云。
“警察……你们警察……”
“我们警察是匡扶正义的,保护你这种败类,真他娘憋屈,呸——”
何流啐赖咏暄的,被马挂云原封奉还,果然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
看到马挂云如此行为,赖咏暄终于不骂了。
他被刑警们架起来,低着头,心中五味陈杂。
从马挂云身边经过时,听到这个颇有血性的刑警道:“何必呢?傻!”
赖咏暄抖了抖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和他一样抖着嘴唇的,还有何流。
下巴歪了的缘故,他的嘴闭不上了。
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捂着鼻子,已经腾不出手来指着马挂云为自己增加气势,可他的眼睛在喷火。
“我的脸!我的脸!……”他先是惨叫一通,紧接着便冲向了马挂云。
马挂云站在原地没动,因为何流刚冲到他身前,便是一个急刹车。
他本想用脑袋去撞马挂云,可是想到自己的眉毛也做过提拉,额头里还有填充物,万一撞坏可就得不偿失了。
最终,他只是放了句狠话:“我我我要去举报你!”
马挂云抬头看看天,再次感慨:果然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
但他毫不在意,只不咸不淡说了一句:“随便。”
何流气得浑身都在颤抖,那两个刚刚还跟他打成一片,张罗着要请他吃饭压惊的室友,自退到混乱圈外,便将自己当成了路人。
此刻何流求助地看向两人,他们立即将头扭到了别处。
哎呦蚂蚁搬家,快下雨了吧?
可不是,好多蚂蚁。
啦啦啦我们是没人能看到的小透明……
何流恨铁不成钢,正欲再骂,马挂云却指着赖咏暄所在的车,开口道:“你以为我们是保护你?我们是保护他,不想让他把自个儿搭进去。”
一句话浇灭了何流所有气焰。
同组刑警不由默默感叹:不愧是名字里包含了马爸爸的神奇男人。
“走吧,做口供去。”
刚刚从市局放出来的何流,残了脸,又被带回了市局。
似乎是被马挂云的气势所震慑,他嘴唇虽还抖着,却终究没敢再说话。
闫思弦家。
主人刚刚洗了个惬意的澡,走出浴室后享受地呼出了一口气。
沙发上的吴端喊道:“人抓着了,幸亏抓着了!”
闫思弦从楼上下来,一边胡乱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问道:“没什么严重后果吧。”
“没,但也够险的,汽油都泼出去了,多亏咱们的小马云抢救及时。”
“汽油?”闫思弦挑挑眉,“没想到他会用这么激烈的法子。”
转而他又道:“何流挺惨的吧?”
吴端露出一个“你怎么这么能”的表情。
闫思弦哈哈一笑,“很难推测吗?你派小马云去干这事儿,就该有心理准备,他那脾气,没少给你捅娄子吧?
还是说,你是故意派他去的?也就他能把这事儿办得这么解恨吧?”
闫思弦苦笑摇摇头,“你还是没听进去我的话。”
“我听进去了,真的。”吴端满脸真诚。
闫思弦摆出一个“老子信了你的邪”的表情。
吴端便继续道:“可是听进去和照做是两码事,有时候明明懂的道理,偏就是心甘情愿想犯个错。
我就当是……上半年业绩太好了,奖励自己犯个错。
这雷我替小马云扛了。”
“奖励……犯个错……”闫思弦哈哈大笑:“你说,老赵头儿要是听到你这话,会不会再来一回中风?”
吴端:“没大没小的,那是赵局!”
闫思弦:“是是是,赵局。”
吴端见他听话,没过脑子,顺嘴皮道:“喊爸爸。”
闫思弦:啥玩意?我没听错吧?黑人问号脸给我来一沓……
闫思弦一边捏拳头一边道:“你怕是想领教一下世界冠军的身手。”
吴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求生欲瞬间点满,一秒从沙发上弹开,有多远躲多远,“我错了真错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口溜,“我要去加会儿班,都是小事,不用劳烦您这高智商人才……”
就在屋门即将被关上的瞬间,闫思弦伸手拦了一把。
屋外的吴端尴尬地笑笑,“不是吧小同志,你这是要追出来求单挑?”
闫思弦:“等我下,我也见过赖咏暄,我跟你一块去。”
市局,留置室。
赖咏暄戴着手铐,坐在一张审讯桌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吴端和闫思弦进屋,吴端给他打开了手铐。
赖咏暄道了一声“谢谢”,之后便不再说话,沉默揉着自己的手腕。
闫思弦先开口了,“怪不得。”
他深深看了一眼赖咏暄,继续道:“怪不得,那天你告诉我李伟鹏是自杀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但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赖咏暄笑笑,见到马挂云的所作所为,他对警察没那么排斥了。
“我认了,这事儿也不怪你们。”他道。
“你是不怕,”闫思弦道:“家里挺有钱吧?知道这种事儿该怎么摆平,再说,你一个未遂犯,再加上对方有过错,真判也判不了多久……”
赖咏暄不答话。
闫思弦又道:“有什么打算?出去了继续杀人?”
“说不准。”
能看出来,这是实话。
闫思弦又道:“或许不用你,他父母就动手了。”
赖咏暄抬手挠了挠下巴,“他父母来了?”
从这称呼来看,赖咏暄和两位长辈——至少并不熟络。
“他们跟你情况差不多,也要杀何流报仇。”
“哦。”
闫思弦少有地心里没底,但他没表现出来,继续道:“你要是真想替李伟鹏做点什么,就去劝劝两个老人,别做傻事。他们没有你的家底,也未必有你的运气。”
赖咏暄又是笑,“你们警察……哈哈……你们警察现在都这么偷工减料了吗?直接让犯人谈判去?”
他虽在笑,也虽说着些评论的话,却并没有恶意,仅仅因为他真觉得有趣。
吴端和闫思弦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在实施了这次并不成功的刺杀后,他好像豁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