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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172)

作者: 形骸 阅读记录

“你有什么证据?!别蒙我!没证据你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当然,当然……”闫思弦给吴端使了个眼色,吴端不解,闫思弦便自己伸手关了吴端胸前的执法记录仪。

“是不能把你怎么样,顶多无限长羁押期限,三天两头审讯,你和你弟弟或许能熬住——你们肯定比外头心急如焚的父母能熬,里面的黑发人没事儿,外面的白发人先倒下的情况不少,不算新鲜……

啧啧啧,到时候最后一面都见不上,真可怜……况且你们家还是两个孩子一下全抓进去,这打击绝对不是一般老人受得了的。”

“你!……你们!……”杨湄大怒,急火攻心,“我要举报你们!”

“举报我对你实话实说?等你出去了,随便吧。”闫思弦道:“我给你交个底,夜店的监控只拍到你弟弟一个人。

无论你们之前是如何谋划的,真正实施杀人的只有你弟弟一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此刻,杨湄的大脑已基本处于死机状态,显然是不明白。

闫思弦便又补充道:“你们两个人里,如果有一个能被释放,那只可能是你。

所以,你想清楚,是配合我们调查,早日获释,出去照顾父母——想来,只要你能获释,就是对父母巨大的安慰,他们心里就会有活下去的希望——还是跟我们作对,等家破人亡了,把你放了都没什么意义了……”

闫思弦又给吴端使了个眼色,吴端开了执法记录仪。

他虽不赞同闫思弦的做法,但能看出来这办法奏效了。

杨湄陷入了焦灼的抉择中。

押解车队刚刚准备动身,却有一辆车上突然下来一个刑警,冲前面闫思弦吴端所在的车打着暂停的手势。

“又晕过去了!”那刑警喊道:“不行太吓人了!路上别再出什么事儿!要不还是打个120,把老两口先留这儿,等缓过来点再去墨城。”

“妈!妈啊!”杨湄哭嚎着大喊,“让我下车!我要去看……妈呀……”

闫思弦和另一名负责押解嫌疑人的刑警将她按住,闫思弦适时抛出条件:“你弟跟你讲过他的犯罪细节吧?告诉我!

告诉我!现在就放你!”

杨湄犹豫了,她一会儿看看父母所在的车,一会儿又看向弟弟所在的车。

她的弟弟显然也得知了母亲晕倒的消息,哭嚎着往车外冲,负责看守他的刑警一个没拽住,真被他冲下了车,不过,下一刻,他就被三名刑警共同按倒在地。

对逃窜的嫌犯,刑警们不得不防,下手就狠了些,直将杨韬的脸死死摁在地上。

杨韬挣扎,脸颊在水泥地面蹭出了血。

“放了他!你们放了他啊!”杨湄大哭,也要往车外闯。

闫思弦狠狠扳住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告诉我!”

杨湄彻底崩溃,一边大哭一边道:“是他杀的!我们一开始就想杀了马段清!……我不知道那姑娘死了啊!……耳朵里插了一根钉子,一定会死吗?……他走的时候还没死啊……

放了我吧!你们放了我吧!”

杨湄说话时,闫思弦却并不看她,而是看着车窗外的杨韬。

距离不远,车窗又开着,杨韬听到了姐姐的话,他不再挣扎,面如死灰。

杨湄交代完,闫思弦收回了目光,向吴端道:“放她跟父母坐一辆车吧?”

吴端不愿在警员面前反驳闫思弦,毕竟他是他们的闫副队,便点了点头。

闫思弦回之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待杨湄被押走,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闫思弦立马道:“我知道你不赞同我的做法。”

吴端先按下赞不赞同的事不说,只问道:“你刚跟那两个刑警说话,就是安排这次’突审’呢?杨湄的母亲根本没晕倒吧?”

“是。”

闫思弦倒坦诚了。坦诚得让吴端更加来气。

吴端怒极反笑,“呵呵……你认为我不同意,你就瞒着我,是吗?”

他用一根手指指着闫思弦,一下下地点着,“你这样的下属,能要吗?还能带吗?啊?你自己说!”

闫思弦知道,此刻任何反驳都只会更加激怒吴端。

吴端继续道:“你真厉害,就在我眼皮底下先斩后奏,利用人家的父母诱供!……不!你这是逼供!和动手打人一样的逼供!”

“你说完了吗?”闫思弦问道。

吴端虽噤了声,却还凶狠地盯着闫思弦。

“别装了,你跟我一样,都是利己主义,效率主义,差别在于,我愿意做第一个尝试的人,因为我能承担风险。

我记得,笑笑第一次黑了兄弟单位的系统,你也是这样发火的。

现在呢?你已经接受了,习惯了,不管不问了,为什么?因为事实证明笑笑很可靠,不会出什么问题。”

吴端沉默。

“开车吧,出事了我担着,”闫思弦道:“如果你能仔细想想我的话,那我也可以保证,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先跟你商量。”

第213章 肉食动物(17)

市局,审讯室。

自从清晨时分被押回市局,杨韬已经在审讯室里坐了一个小时,无论问他什么,他都只有一句话:

“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他本是去替姐姐出气,却被姐姐出卖,此刻已是心如死灰。

直到他的姐姐杨湄走进审讯室。

他涣散的目光终于渐渐收拢,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看清来的人是谁。

看清以后,出乎吴端和闫思弦的预料,他眼中并没有恨,只有不解和伤心。

杨韬就像一只刚成年的小兽,捕猎技巧尚不成熟,刚一亮出爪子牙齿,就被这世界残酷地一掌拍翻在地,身受重伤,再也起不来了。

这和家人告诉他的世界不同!

“韬韬……韬韬啊!”杨湄一进屋,便是泪雨滂沱,“对不起,姐对不起你啊……”

杨韬似乎已经将眼泪哭干了,只喃喃道:“你害死我了……”

杨韬又问道:“姐,我会死吗?”

两条人命,杨湄没法回答他。

杨韬便叹了口气,半天问道:“爸妈呢?”

他们的母亲因为脑溢血,赶回来的当晚便送医抢救,刚刚脱离危险。

闫思弦一语成谶。

杨湄只道了一句“挺好”,她怎敢将那样的噩耗告诉弟弟。

“我想咱妈了,她怎么不来看我?”

也不知杨韬是看出了姐姐在撒谎,还是单纯地想见母亲。

“行,下次,下次咱爸咱妈一块来看你。”

强行压抑哭泣,使得杨湄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尖细,有些走调。她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情绪已压制到了极限。

她是带着劝说弟弟伏法认罪的任务来的,可实在开不了口,一进审讯室,便被弟弟牵着鼻子走。

杨韬却突然道:“他们真能放了你吗?”

杨湄一愣。

“人是我杀的,没办法啊姐,已经没办法了……”杨韬叹了口气,“姐,姐,我不恨你……我只能认了……我认了,他们真能放你吗?”

杨湄没想到,倒是弟弟率先提起了这个话题。

“咱们俩不能都抓起来,你快走吧,你带着爸妈躲起来,啊?”杨韬终于也抑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姐,我想你们啊,我怕啊……不想死啊……姐!”

吴端见过许多哭泣的人,对人类的种种负面情绪,他已见怪不怪,可唯独杨韬这样的,他依旧受不了,心口隐隐地发紧发闷。

一个年轻人认为自己命不久矣,这是何等的绝望。

会面结束后,吴端如约释放了杨湄,但派了一组刑警前去盯梢。

等他再进审讯室,杨韬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吴端,“你利用我姐!你们骗她!利用她!……你们……不能啊!……”

吴端:“说说犯罪过程吧,把你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我们就没必要再联络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