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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妻(11)

作者: mnbvcxz 阅读记录

皇上轻咳一声,说:“皇后身子不好,为什么不早些让太医来诊治?”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陛下公务繁忙,就不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请。”

皇上有些恼了:“你就不能对朕说些顺耳的话吗!朕忙了一夜还未合眼,巴巴地跑来看你,你睁眼就对朕说这些不中听的话?”

皇后疲惫地说:“事已至此,陛下还想听什么呢?”

皇上冷笑:“朕想听什么?朕想听江南烟花女唱曲子,皇后会唱吗!”

眼看帝后又要再起争执,满地太医跪的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气氛僵硬地沉默了片刻,皇后缓缓反握住了皇上的手,慢慢俯身过去,低声说:“陛下,放景澜走。从此,后宫朝堂,我永不再管了。陛下大可让安明慎统领后宫,升段清涵权倾朝野。我都不管了,陛下,算我求你……放景澜走吧……”

皇上却更怒了,他愤怒地一把甩开了皇后的手:“萧景澜在军营中待的好好的,用不着你如此委曲求全地为他求情!”

他气得都要吐血了。

皇后……皇后竟要拿自请退位来威胁他。

安明慎……段清涵……

皇上气得甩袖而去。

都到这时候了,萧皓尘居然还在嘲讽他花心多情?

皇上没觉得让萧景澜随戚无行西行有什么不好的。

戚无行本性耿直,对权势地位全无欲望,是满朝武官中唯一一个不会与萧家旧部沆瀣一气的将领。

况且,他也派人盯着戚无行,绝对不会允许戚无行对萧景澜做出什么泄愤之举。

再说了,褚英叡不是萧家的耳目吗?

若戚无行真的下什么狠手,萧景澜自然会找褚英叡求助。

如此这般多方钳制,萧景澜最多在边关吃点沙子受点累,皇后却对他百般猜忌,私下动兵要劫走朝廷钦犯,他怎能不气不恼。

皇帝回蟠龙殿中,气得胸闷,一脚踢翻了桌案。

太监急忙来劝:“陛下,陛下,皇后自幼与这胞弟感情甚笃,此时必然是关心则乱了。再者,皇后怀着身孕,孕期本就情绪不稳。有些过激之举,陛下哄着也就罢了。”

皇上沉默了许久,说:“派人去一趟崇吾郡,传朕旨意,把萧景澜调去南廷军营。这下他若再和朕闹脾气,朕也要闹了!”

太监忍着笑,说:“是,老奴这就去办。”

皇上坐在乱七八糟的奏折上沉默着生闷气。

南廷军营是萧家旧部,把萧景澜送过去,那边的将领士兵必然都把萧景澜当小少爷供起来。

这下,他的皇后可放心了?

能不能给他点好脸色看了?

皇上自己坐了半天,信使已快马出京,前往崇吾郡送信了。

皇上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说:“让御膳房做两碗茉莉羹,朕今晚去凤仪宫用膳。”

崇吾郡路途遥远,一去一回要走大半个月。

皇上有心在皇后面前邀功,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但他已经胸有成竹,等信使回京,就当着皇后的面向他禀报调萧景澜去南廷军营的事。

到时候,皇后一定会有所触动,好好地陪他说说话。

皇上美滋滋地等信使回来。

可信使未归,却又出了一件事。

萧太后,驾崩了。

太后重病已非一日两日,拖到如今,已全靠人参灵芝吊着命。

如今,她终于是受够了后宫孤寂之苦,潇洒地一挥手,两眼一闭去了黄泉路。

皇上和萧太后并无什么情谊。

萧太后走了,他唯一担心的是皇后的心情。

皇后守在灵堂前,沉默着看着飞舞的烟灰纸钱。

招魂幡在风中猎猎起舞,好像这十年光阴像梦一样。

父亲流放云州,此生再难相见。

弟弟随军西北,生死不知。

如今,他唯一能见着面的亲人,也故去了。

皇后恍惚着看向姑姑那副名贵的棺材,竟不知自己这十年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隐忍,他退让,他百般周旋,他做好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皇后。

他是帝王正妻,是相国之子,可他是谁呢?

纵马沙场的梦早已被他自己扼死在光阴里,可他想要的从未得到,舍不得的却渐渐消失。

姑姑说得对啊,世事如掌中泥沙,握得越紧,丢得越快。

这时,有宫人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皇后,褚将军的信使到了,有急事必须向皇后立刻禀报。”

皇上换了孝衣,准备去灵堂陪伴皇后。

可他刚刚换上衣衫,却忽然有宫人冲进来,惊慌失措地汇报:“陛……陛下!不好了!方才有崇吾郡的信使匆匆入宫,去泰康宫见了皇后!”

皇上问:“何事如此惊慌?”

宫人颤抖着说:“萧景澜……萧景澜跳下城墙……自尽了……”

皇上脸色惨白:“皇后呢?皇后去哪儿了!”

宫人说:“皇后还在泰康宫守灵,并……并未离开……”

皇上匆匆冲出蟠龙殿,边走边怒吼:“让戚无行回京见朕!朕把人托付给他的时候怎么说的?萧景澜一个从未经过世事的小少爷,他怎么就能把人逼到自杀的地步!”

宫人跟在皇上身后边走边说:“戚将军的信使和褚将军的信使是前后脚进的京,戚将军的信使说,戚将军把人弄丢了,就一定会亲自找回来。等他找到萧景澜自会回京向陛下请罪。”

皇上猛地站住,回头怒视宫人:“萧景澜到底为何要自杀!”

宫人颤抖着说:“那信使……那信使也不知情,只是带了一句戚将军的话,戚将军说,萧景澜自杀的内情,陛下还是不知道为好……”

皇上气得拔剑要杀人,最终却也只能狠狠一剑砍在了树上,怒吼:“传朕旨意,令戚无行立刻回京向皇后请罪。寻找萧景澜尸体一事,交由先锋将军褚英叡。”

戚无行……戚无行这个混账东西。

他原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

只要他慢慢哄,慢慢劝,他和萧皓尘,就还能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可戚无行,却逼死了萧景澜……

皇上冲进泰康宫,皇后却不在灵堂里。

皇上心慌至极,拎着宫人的领子吼:“皇后呢?皇后呢!!!”

宫人瑟瑟发抖:“皇后……皇后嫌灵堂里闷,去泰康宫屋顶上,喝酒了……”

皇上扯下自己的外衫扔给宫人,几个起落跃上了泰康宫的屋脊。

皇后就坐在那里,一身白衣,清瘦漠然,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此时春暖花开,京中花木都绽放着勃勃生机,只有他坐在那里,衣摆指尖都是冰冷的死气。

皇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慢慢握住皇后的手:“皓尘。”

皇后挣开他的手,放下酒坛,缓缓拔出手中的剑。

这把剑,是当年他们并肩游历江南时,在青崖山下武林大会上夺来的一把剑。

年少的七皇子为了搏心上人一笑,在擂台上连战二十三人,拿到了这把剑送给相国府的娇贵公子。

剑名,“痴儿”。

皇后轻声说:“这把剑在凤仪宫放了十年,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了。我前些日子派人送去打磨修缮,想送给卫将军。让名剑跟着将军征战沙场,总比和我一起烂在深宫里好些。”

皇上不安地试图安抚皇后的情绪:“皓尘,朕已命令戚无行即刻回京,把他千刀万剐向你赔罪。都是朕的错,朕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皓尘……”

皇后摇摇晃晃地起身,站在皇宫金碧辉煌的屋脊上,拔剑,指向皇上的眉心:“陛下,你我好久未曾切磋了,你的剑呢?”

皇上带着佩剑,但他没有拔出来,只是问:“皓尘,你要为萧家报仇吗?”

皇后痴痴笑了一声,点点头,轻声说:“对,我要杀了你,为萧家报仇。”

皇上拔出剑,缓缓也指向皇后:“皓尘,你不是朕的对手。从小到大,切磋比武,你从未赢过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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