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原来是出了事故？”
“对。开始的时候，以为她就是一时糊涂，时间长了就好了。结果过了四五年，她还是这个样子。而我父亲是个正常男人，没法跟一个病人……”霍绍恒难得叹了口气，“所以后来就离婚了。”
顾念之渐渐回过味儿来，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锦宁因为实验出了事故，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怪不了谁。
那个时候她和霍冠辰都还年轻，也没有理由要求一个正当盛年的男子从此为得了精神病的妻子守身如玉。
但顾念之是女人，她心里总有道坎儿过不去。
沉吟良久，她低声道：“如果这件事反过来，是霍伯父出了这种事，我想宋伯母一定是会守在他身边，不会……”
“念之，这是长辈的事，我们无权置喙。”霍绍恒转身走出套房，“再说只是法律上离了婚，我父亲和祖父都不许宋家人将母亲接走，还是留在家里。这么多年，我母亲的病情没有恶化，也是因为这里是她熟悉的环境。”
“……可是她的病也并没有好转……”顾念之在心里嘀咕一句，但是本能地知道她不应该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
一个是霍绍恒的母亲，一个是霍绍恒的父亲，他肯定没法为了一个人说另一个人的不是，特别是在这件事中，并没有人犯错。
他没有立场指责任何人。
顾念之跟在霍绍恒背后出了房门，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拽拽他衣角，极力控制住自己八卦的表情，极为严肃地问：“嗯，那霍少，你父亲……也就是霍伯父，他没有再婚吧？”
“没有。”
“那……那……呃，他如今是跟谁解决个人问题的？”顾念之在霍绍恒犀利的目光注视下，羞愧地低下头，两手凑在一起绕圈圈。
她实在太八卦了……
可是她好想知道！
霍冠辰是因为夫妻生活问题跟得了精神病的宋锦宁离婚，而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霍冠辰肯定是为了跟别的女人解决个人问题，才跟宋锦宁离婚的。
不然他就是婚内出轨，是很严重的作风问题。
霍绍恒盯着顾念之看了一会儿，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心底却还是有些吃惊。
没想到顾念之这样敏感，马上就想到了他父亲另外有人……
“是，他后来是有了个……女友。”霍绍恒不想再多谈这个问题，“走吧，我母亲应该还在做早饭，你还想吃粥吗？”
“哦，想的。”顾念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那一天宋锦宁熬的粥那样美味，她的味蕾到现在都记忆着那样的食物香味。
两人拎着四五个香奈儿纸袋来到三楼宋锦宁的住处。
她果然在小厨房做早饭，依然在熬粥，不过又多了一个海鲜炒饭。
看见顾念之和霍绍恒进来，宋锦宁的脸上又露出迷惑的神情，“请问你们找谁？”
顾念之自来熟地上前挽起她的胳膊笑道：“宋夫人，我来蹭你的早饭吃，你熬的粥真好喝。”
虽然顾念之已经饱饱吃了一顿早饭，但是宋锦宁这边的饭更好吃，她不想放弃。
宋锦宁露出羞涩的神情，无论是谁，被夸奖了心里都会很高兴，宋锦宁这样特殊的精神病患者更是如此。
霍绍恒一个人坐在作为小客厅的起居室里，没有顾念之那样自来熟的本事，他也没有去厨房凑热闹。
“好啊，你喜欢我熬的粥？你吃过吗？”宋锦宁笑着拿小碗给她盛粥，又用一个白地兰花冰玉瓷的盘子盛了一盘金灿灿的炒饭放到餐桌上。
顾念之注意到，上一次霍绍恒就是用这个同样的盘子给宋锦宁装了一盘炒饭。
她的目光从宋锦宁身上滑过，暗道谁说宋锦宁一定不会记得前一天发生的事？她明明还是有印象的，只是那印象太过模糊，模糊到好像是一种本能，身为母亲的本能。
“霍少，宋夫人的早饭做好了，你要不要来吃？”顾念之扬声叫道。
霍绍恒这才起身走了进来，对宋锦宁点头致谢。
宋锦宁见了霍绍恒就非常局促，连正眼都不敢看他，用手蹭了蹭胸前的围裙，低声道：“你们吃吧，我出去看看。”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霍绍恒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炒饭，镇定自若地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顾念之吃了两口白粥，悄声问道：“霍少，照顾宋伯母的佣人在哪里？今儿怎么没有见到她们？”
第209章 这个家谁做主
专门照顾宋锦宁的两个女佣一个叫邢嫂，一个叫尤嫂，顾念之上一次见过，记得很清楚。
“不知道，你去问吧。”霍绍恒专心吃蛋炒饭，给顾念之一个机会去接触宋锦宁。
顾念之几口就把粥吃完了，出来找宋锦宁。
她转了一圈，才在里面的小卧室里看见宋锦宁。
她披着一条大三角织锦挑绣海棠披肩，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卧室很小，顶层很低，屋里的家具又摆得满满当当，到处都是陈设，虽然看起来都很贵重，但因为太多了，过犹不及，显得很压抑。
就跟人的心一样，装得东西太多了，就显得狭窄，容易斤斤计较容易累。
这样的空间，是不适合心理有问题的人住的。
顾念之自己早年因为受惊过度，也有过心理问题。
比如晚上经常夜惊，不能一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更不能看见大火，后来经过陈列和霍绍恒的共同努力，她才一天天恢复了。
那个时候如果让她住在这样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她的心理问题恐怕会更严重，完全别想康复。
正是因为顾念之早年有过亲身体验，所以她更加同情宋锦宁的遭遇，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霍绍恒的母亲。
宋锦宁的侧颜美得惊心动魄，虽然病了这么多年，犹如一朵绝世的花开到荼蘼，但就因为快要凋谢了，反而让她更美上三分，就像夕阳西下时候的晚霞，美得不能用言语形容。
也只有这样的母亲，才能生出霍绍恒这样俊美到令人绝望的儿子吧……
顾念之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走了进去，站到宋锦宁身边，柔声道：“宋夫人？”
宋锦宁回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吃完了？好吃吗？”
“好吃。”顾念之连连点头，“您吃早饭了吗？”
“我没吃。”宋锦宁淡淡叹息，“我吃不下。”
顾念之心里一动，轻轻握住了宋锦宁的手腕，发现她瘦的真是只有一把骨头了……
心理和精神本来就有严重问题，如果健康再出问题，宋锦宁真的就成了废人了，只有等死一条路。
顾念之心里有些不安，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而且因为是女人，对宋锦宁的状况更是感同身受。
“宋夫人，咱们出去走走好不好？”顾念之轻轻摇着她的胳膊，“去花园逛逛？您是霍家人，我是第一次来霍家，能不能领我去逛逛？”
宋锦宁突然脸红了，“我……我还没结婚，你不能叫我夫人……”
顾念之：“……”
之前霍家人叫她“宋夫人”，她都没有不愿意的表示啊？
现在连“宋夫人”这个称呼都不要了，难道她的状况更加恶化了？还是她的情况好转了？
顾念之当即决定不能再拖了。
如果宋锦宁的情况恶化，那么需要马上改变治疗方法，如果是她的情况好转，那么更要总结有效的治疗方法，让她尽快康复。
“宋女士，那我们去花园看看好不好？”顾念之一心要拉宋锦宁出去玩玩，“我和霍少刚刚给您带了些礼物过来，要过新年了，咱们去试试啊？”
“礼物？是给我的吗？”宋锦宁又惊又喜，“我也有礼物？”
“是啊，我们吃了您这么多顿好吃的饭菜，当然也要还礼。您等着，我去拿过来，您可以马上换上，然后我们一起下楼，去花园里玩，好不好？”顾念之极力怂恿宋锦宁，转身跑出去到起居室拿香奈儿的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