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守忆笑了一下，轻描淡写签了一份文件，“我也是律师出身，我知道他们告不了我，只是为了给别人出气罢了……”
她的法律素养，让她在筹划每一件事之前，都想好了规避法律的一切后路。
如果她没有想好被曝光之后的后手，是不会去做那件事的。
因为这么多年来，她没有家世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她的秘书崇拜地看着她，连忙说：“能有温小姐做我们的院长，是我们的运气，也是我们的福气。”
温守忆现在能够明显感觉到，医院行政部门的管理层对她的态度完全转变了。
以前还有点不情不愿，对她下达的命令阳奉阴违地执行。
现在一个个点头哈腰，恨不得把她交代下来的事超额完成。
还没有跟秦瑶光正式相认，她已经尝到了身为秦家后人的好处。
温守忆这一辈子最大的心结就是自己的出身，她曾经以为无法改变的东西，居然如同天上掉馅饼一样，砸在她头上。
温守忆忍不住想，等她也有了能够跟顾念之、谢清影相匹敌的出身，何之初会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
从温守忆的办公室出来，秘书小姐就拨通了看守所的电话。
秦瑶光得知温守忆要来见她，没好气地一口回绝：“……不见，没空。”
她抱着膝盖靠坐在看守所的小木板床上，面若死灰，心情差到谷底。
温守忆的秘书十分尴尬，马上回到温守忆的办公室，小声说：“温院长，秦院长那边不同意探视。”
其实是秦瑶光拒绝了，温守忆的秘书不好意思直说。
温守忆皱了皱眉头，“不同意？是看守所不同意？还是有人故意阻挠？”
难道是何家干预了？
那她就更要去见秦瑶光了。
结果秘书小姐红着脸说：“……是秦院长说不见。”
她拼命低着头，不敢看温守忆的脸色。
温守忆正在兴头上，一点都没在意，忙说：“妈咪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这样，你给我以律师团的名义去安排探视，这样就可以了。”
秦瑶光肯定不会拒绝见律师团的人。
果然，当秘书小姐提出以律师团的名义要见秦瑶光的时候，秦瑶光答应了。
时间就安排在第二天下午三点。
到了这一天，温守忆一上午都在紧张工作，快下午两点才匆匆忙忙抓了一块全麦面包，包着一片火胸肉上了自己的专车，往秦瑶光所在的看守所开去。
……
从车里下来，温守忆仰头看了一眼这座看守所。
灰蒙蒙的围墙，四四方方的建筑，看上去不起眼，但是还没有谁从这里私自出来过。
她又打量了一下自己。
为了今天有特殊意义的见面，温守忆特意穿了一身carolina herrera的浅灰色定制羊毛羊绒混纺职业套裙，手里拎着hugo boss的黑色手袋，脚上穿着prada十厘米高的黑色高跟鞋。
她个子不高，但是这一身打扮却衬得她腿比较长，身高也上了一个台阶。
温守忆的秘书跟在后面下了车，艳羡地看了一眼温守忆今天的打扮。
如果她没看错，温守忆这一身打扮，跟西班牙王后莱迪西亚参观某个分子生物中心的装束一模一样。
那位西班牙王后身高腿长，身材曼妙，穿这一身优雅高贵。
温守忆有样学样，也是端庄韵致。
两人从看守所大门走进去，用温守忆的律师执照登记之后进了会客室。
秦瑶光已经等在会客室了。
不过一看见走进来的是温守忆，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温守忆不紧不慢地回头对自己的秘书说：“你先出去，在外面等我。”
秘书点点头，飞快地拉开门出去，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温守忆回过头，一脸孺慕地看着脸色铁青的秦瑶光，慢慢走了过去，在她面前跪了下了，握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轻声说：“……妈咪，你是我妈咪，是不是？”
秦瑶光嗖地一下把手缩回来，冷笑道：“你有病吧？谁是你妈咪？！你的妈梁美丽还在旁边的看守所里等你呢！”
温守忆眼角抽搐着，十分震惊地看着秦瑶光，喃喃地说：“可是，我找人验过DNA……”
啪！
秦瑶光毫不犹豫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厉声说：“谁让你验我的DNA？！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验了DNA，就能认我做妈？！”
温守忆用手捂着脸，缓缓转过头，眼神晦涩地看着秦瑶光。
一缕鲜血从她嘴边流了下来。
明明在不知道她是她亲生女儿的时候，秦瑶光对她好得不得了……
她还以为，秦瑶光对她好的真相，就是因为她是她亲生女儿。
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她。
可温守忆再聪明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她缓缓站了起来，松开手，两手无意识地握着拳，垂在身侧，定定地看着秦瑶光，深吸一口气，说：“为什么？你明明就是……”
“我不是！”秦瑶光愤怒地嚷了起来，“你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验了DNA又怎样？！DNA在验证亲子关系方面的准确率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并不是百分百！”
“可是做鉴定的机构说，在DNA验证亲子关系方面，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等同于百分百。”温守忆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她耐着性子跟秦瑶光理论。
秦瑶光抱着胳膊，冷冷地从下到上看着她，菱角唇弯成一道讥诮的弧度，一串刻薄的话从她嘴里吐出来：“……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跟我哪里像。DNA能说明什么？你最多有我一半的遗传基因而已，无论从法律上，还是心理上，我都不承认你是我女儿。”
“可我明明就是您女儿！”温守忆有些急了。
明明都说有她一半的遗传基因了，还说不是她妈咪？！
“你是谁的女儿，关我屁事。”秦瑶光眸色寒戾，声音更冷，“对我来说，你不过是我那些培养基里的碳水化合物，想叫我妈，你没这资格。”
温守忆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极力镇定，但整个人还是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可是，你让顾念之叫你妈咪……”温守忆白着脸说，“你还是最疼她……”
呵，秦瑶光怪笑了一声，“对啊，顾念之当然要叫我妈，她再不情愿，也是我亲生女儿，不叫我还不答应呢！”
“至于你，你没资格叫我妈，怪就怪你没个上得了台面的爸爸。如果……”
她眼神恍惚了一下，不过很快摇了摇头，将那遥远的记忆彻底甩开。
秦瑶光抱着胳膊从座椅上站起来，背对着温守忆，不想看见她的脸。
在这个秘密没有暴露的时候，秦瑶光对她还有几分怜惜。
现在大概这个秘密藏不住了，秦瑶光对温守忆只有厌烦和嫌弃。
看见她，就像看见她那个令人恶心的父亲温大有。
温守忆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指甲深深地扎进她的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因为她心底的疼，比这要深百倍。
这是先给了她希望，将她带上飞机，可是在起飞之后，又把她从高空往下扔的失重感和恐慌。
“妈咪……”温守忆哀求般地又叫了一声。
秦瑶光冷笑了一下，“温守忆，你是真的把我当妈咪？”
温守忆一听好像有转机，眼底立刻腾起希望的火光，她重重点头，“真的真的！妈咪！我一直都很仰慕您，崇拜您，以前我不敢想，现在……”
“现在觉得自己能翻身做主人了？”秦瑶光转过身，毫不掩饰丰润的菱角唇边一丝讥诮的笑容，“啧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终于有个攀高枝的机会了，还不赶紧抱上大腿？”
“你嫌弃自己的父母，可是他们却把你带大，没有一丝一毫委屈你。你却毫不犹豫背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