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进入少年时期就理解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当自己的母亲忙着做实验,忽略了他的生日,他也没有不高兴,更没有大吵大闹过。
他只是自己带着生日蛋糕,一个人坐公共汽车去宋锦宁的实验室,跟母亲一起吃一块蛋糕……
这样长大的他,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仗着童年不幸就发展出反社会人格。
顾念之就是被他这一点牢牢吸引。
她不记得自己十二岁以前的事情,但是她知道,在她记忆里有一段时光,是完全纯黑的存在。
在顾念之成长的这七年里,霍绍恒就如同阳光一样,照进她黑暗的生命。
她在黑暗中成长,却被霍绍恒培养成了光明。
顾念之轻轻握住霍绍恒的手,满脸眷恋地看着他,小声说:“我也会很为宋女士骄傲,但我更为你骄傲。”
霍绍恒笑盈盈地看了她一眼,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巧了,我也想说这句话。——我更为你骄傲。”
顾念之的心猛地一缩,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有着低音炮一般的魔力,从耳朵直接钻入心底。
她脸红心跳,不能自已。
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刚刚发生过爆炸的地方,她不能有任何过份的表示,只能紧紧地,紧紧地抓住霍绍恒的手。
霍绍恒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就跟他的腿部挂件一样。
霍绍恒正好也不放心顾念之,所以就任她跟着他。
两人在华夏帝国这边基地里走了一圈,确信所有的科学家和随行人员都活着,有人受伤,但没有人重伤或者死亡。
霍绍恒松了一口气,一边命令自己人更加严格地警戒,一边走向俄国科学家那边的基地。
那边的境况比他们这边惨多了。
首先到处都是被炸毁的仪器,零件滚得满地都是,顾念之好几次不小心踩到铁块,差一点崴脚。
霍绍恒最后只好扶着她的腰,免得她摔倒。
那些俄国科学家受伤的情况也比华夏帝国那边严重。
好几个吊着胳膊,好像是骨折了。
不过也没有死亡或者重伤。
霍绍恒四处看了一圈,没有看见弗拉基米尔,找了一个人问道:“弗拉基米尔中将呢?”
一个克格勃指了指圆形巨坑边缘的地方,“在那边……”
霍绍恒看了一眼,愣住了,“他们在干嘛?”
“……琳娜少校同志为了救弗拉基米尔中将,掉到坑里去了……”那个克格勃喃喃地说,眼圈红了一下。
顾念之听不懂俄语,征询地看着霍绍恒。
霍绍恒眉头紧锁,带着她大步往弗拉基米尔那边走过去,一边说:“……琳娜少校为了救弗拉基米尔,掉到那个圆形巨坑里面了。”
顾念之大大的“啊”了一声,又惊又怒:“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还在考验她?!”
顾念之是知道上一次“电火花”,就是因为克格勃总部要考核琳娜少校的忠诚度,结果弄巧成拙,差一点把顾念之和宋锦宁给伤到了。
霍绍恒脸色沉了下来。
来到圆形巨坑边上,弗拉基米尔失魂落魄地趴在地上,拿着望远镜朝那深不见底的深坑里探视。
顾念之看见司机大叔也在一旁帮忙,忙走过去说:“伊万大叔,琳娜少校是真的掉下去了?!”
司机大叔沉痛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了。当时爆炸就在头儿脚边,琳娜一把将头儿推开,自己脚底一滑,就掉下去了。”
第1282章 永不遗忘
只听司机大叔简单叙述了几句,顾念之就觉得惊心动魄。
当时千钧一发,琳娜将弗拉基米尔推开,自己却掉入巨坑……
她走过去,探头看了看圆形巨坑。
坑底蓝幽幽的,水面反射着阳光,看不见底,影影绰绰,好像还有水雾缭绕。
顾念之只看了一会儿,就移开视线,心有余悸地说:“这地儿到底有多深啊?”又问:“琳娜少校会不会游泳?”
巨坑底部据说有充足的水源,如果她掉到水里,又会游泳的话,应该有一线生机吧?
顾念之琢磨着,正想着如何安慰弗拉基米尔,就看从巨坑底部爬上来几个人。
他们身上都湿透了,爬起来还滴着水。
最后一个上来的人,是彼得中校。
顾念之记得这个总是耷拉着眼皮,好像一直睡不够的人。
这人给她的感觉非常阴狠,顾念之的视线一般都不停在这人身上,能避就避,根本不会看他。
不过这一次见他能够冒着生命危险下去救琳娜,顾念之对他的感觉好转了很多。
弗拉基米尔一见彼得他们上来了,忙朝他们走过去,激动而急切地问:“你们都上来了?琳娜呢?!”
彼得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淡定又遗憾地说:“……对不起,弗拉基米尔中将同志,我们只找到这些东西。”
说着,彼得把他们手里拎着一个个黑色塑料袋打开。
顾念之跟着看了过去。
原来那塑料袋里装着的都是被刮破了的衣服,琳娜的克格勃制服。
弗拉基米尔一见,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泼下。
他瞪着彼得,嘴唇翕合着,想说话,可喉咙发不出声音,就像睡觉的时候梦魇。
他多希望现在只是一场噩梦,等他醒来,噩梦就不存在了。
可是司机大叔过来了,开口就打断了弗拉基米尔的最后一丝念想。
“……咦?你们只找到衣服?都是外衣啊……可怜的琳娜少校,肯定是一路滚下巨坑,然后撞晕了,就掉到水里……”
司机大叔没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什么意思。
晕过去的人如果掉到水里,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彼得拍了拍弗拉基米尔的肩膀,“头儿,节哀。我们在下面找了很多地方,能走过去的地方都找了,不能走过去的我们爬过去也查看过,只看见有人滚入水里的痕迹……这个巨坑底部通向一条暗河,如果琳娜少校掉入水中的时候真的已经晕过去了,那完全是凶多吉少。”
彼得的俄语说得很地道,还带有一点轻微的口音,像是东欧那边的人说俄语的感觉。
顾念之听不懂俄语,也没戴可以同步翻译的蓝牙耳麦,只好再次求助司机大叔。
司机大叔用英语给她转述。
顾念之听完倒抽一口凉气,“……他们的意思是,琳娜少校已经……牺牲了?!”
司机大叔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说完两手笼在袖子里,不胜唏嘘。
彼得耷拉着眼皮,垂头站在弗拉基米尔面前,过了一会儿,又拿出另一个黑色塑料袋,说:“这也是在下面找到的。”
弗拉基米尔两手颤抖着打开黑色塑料袋,发现里面有一支屏幕碎裂的手机、一支男式手表,还有一个钱包,都是琳娜平时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
“头儿,节哀。”另外几个跟着彼得下去找琳娜的克格勃也都对弗拉基米尔安慰起来,“彼得中校带着我们下去找了很多地方,连石头缝都恨不得掰开看一眼,但是除了这些东西,我们没有找到琳娜少校。”
弗拉基米尔闭了闭眼,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管!我要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彼得点了点头,“好,我们继续找。”说完就将刚刚解下来的长索又绑在腰上,要再次下去。
司机大叔一把拉住他,扭头对弗拉基米尔说:“头儿,我知道你很难过琳娜少校的事,可彼得也是你的下属,你不能为了琳娜,就对彼得这么苛刻吧?”
弗拉基米尔瞪了司机大叔一眼,冲过去从彼得腰上解下长索,绑在自己腰间,说:“你们不用去,我自己去!”
这一次,他的动作太快了,彼得和司机大叔都没有拉住他,眼睁睁看见他跳了下去。
彼得不放心,找了另一根长索,带着几个人也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