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也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她。
比谁会沉不住气先说话?
顾念之以前只输给过霍绍恒,容明星这种段数不够她喝一壶的。
两人对视了足足三分钟,容明星败下阵来。
她移开视线,垂眸盯着顾念之的办公桌兼电脑桌,喃喃开口:“顾小姐,您就不好奇我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为什么要好奇?又不是我找你说话。”顾念之冷静地回答,语气平缓,不带一点感情色彩,有着很明显的公事公办的态度。
容明星被顾念之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就好像她面对的不是一个十九岁刚刚硕士毕业才踏出校门的毕业生,而是一个城府深重老谋深算在政坛打滚十几年的老油子……
可顾念之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容明星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受,她两腿战战,恨不得拔腿就跑,但一想到自己一走,就什么都没有了,很快又鼓起勇气。
她在桌子底下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一边抬眸看着顾念之,小声说:“顾小姐,听说您已经签约了?”
顾念之:“……”
她明明才刚把合约送上去!
不过她也知道,在这种地方工作,几乎是没有秘密的。
而且工作合约这种事也不是什么机密,因为等龙议长签好字之后,还要贴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公共区域公示一个月,直到没有人有异议,才算是正式通过。
谁要升职了,谁要离开了,谁得罪了谁,谁抱上谁的大腿,大家都门儿清。
容明星很快就会在公示栏看见顾念之的工作合约,就连工资都不保密。
因为议会和政府机构的工资信息不算个人隐私,必须向公众展示。
很快想通了这一点,顾念之点头:“对啊,刚刚签,怎么了?”
容明星两手捻着衣角,薄薄的双唇嗫嚅着,哼哼唧唧半天,才又说:“……那我可不可以请您看在同是校友的面子上,帮我一个忙……”
顾念之:“……”
她很想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忙?就因为我们是校友?
可是我在学校的时候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且一个研究生,一个本科生,这个忙帮得也太远了。
顾念之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并没有说出来。
算了,能帮就帮吧。
顾念之注意到容明星身上的穿着打扮很普通,衣服是新款式,但明显是山寨款,衣角的线头都出来了,布料和剪裁都很一般,有其形,而无其神,看得出来,她的家境大概不是很好。
顾念之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了许多,“帮什么忙呢?你先说来听听。”
容明星一听就知道有戏,立刻精神多了。
她马上说:“您是答应了吗?答应了我就说。”
顾念之:“……”
有这样求人的吗?
还没说是什么事,就要让人先答应,不答应还不说。
顾念之没兴趣敷衍了,淡淡地说:“那你不用说了,出去不送,谢谢关门。”
说着,她的视线投向电脑,不再理会容明星。
容明星没想到顾念之说翻脸就翻脸,尴尬得不得了,但又舍不得离开。
她的靠山本来是杨特助,但杨特助因为得罪顾念之,听说工作都不保了。
容明星不能再依靠杨特助,就只有打顾念之的主意。
她想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顾小姐,是这样的,我是想,你既然已经签约了,能不能不要参加考试了,或者在考试的时候随便答两下,不要及格就行……”
顾念之看也看她,摇头说:“不行,这不是作弊吗?我不会这么做的。”
“可是顾小姐,你已经签了合约了,我听见庄特助说过,哪怕你不及格,也不妨碍你得到这份工作,你为什么还要这么霸道呢?”
容明星十分不解。
明明是举手之劳的事,顾念之为什么就不肯看在校友的面子上,帮她这个忙?
“……只要你不及格,我就能得到这个名额了。”容明星非常紧张地说,“我家境不好,没有什么关系,非常需要这份工作。顾小姐,我知道你认识的人多,都是高层的大官,并不需要跟我这种小老百姓一起挤这条独木桥。再说你连合约都签了,考试不过是走过场。你怎么连一个走过场的机会都不放过呢?”
容明星向杨特助咨询过。
他们这一次议会招人,只有一个名额。
但顾念之算是特招,也就是说,如果她考试不及格,她的名额就是额外添加的,不会占据正式招人的名额。
以杨特助给容明星漏的题,容明星非常有信心她能得第一,得到这个正式名额。
当然,前提是顾念之这个“学霸”不要考得太好。
如果顾念之也是笔试第一,那就不会有多出来的一个名额了,容明星也就不可能进入议会做正式员工。
顾念之听容明星说完,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她帮忙。
心里有些犹豫起来。
确实,容明星说得还是有些道理。
她已经签了约,不管考出什么成绩,名额都已经占上了,干嘛还要跟别人争呢?
但是容明星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据顾念之所知,容明星并不是除了顾念之以外唯一的考生。
可她的态度很笃定,好像只要顾念之考砸了,她就一定能得第一一样……
顾念之眯了眯眼,说:“这件事我暂时不能给你答复,我要好好想想。”
第1122章 快准狠地抽回去
容明星眼前倏然一亮。
顾念之居然没有一口回绝?!
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立刻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背对着敞亮的落地玻璃窗,不断给顾念之鞠躬,幅度之大,简直赶得上日本人的礼貌性九十度鞠躬。
“谢谢顾小姐!谢谢顾小姐!我就知道顾小姐人美心善,肯定会帮我的!”
容明星溢美之词赞不绝口,一脸感激的神情。
顾念之面对着落地玻璃窗,不可避免地看见她办公室外秘书处的人都差一点围观她的办公室了。
在秘书处的老员工们看来,顾念之其实跟容明星是一样的人,都是今年新来的实习生。
可是现在一个已经坐进独立办公室,一个却在另一个面前卑躬屈膝……
这种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一般人心里都有杆秤。
这时大家的秤砣都偏到容明星那边去了。
顾念之心里一动,一脸平静地看着容明星鞠躬,等她结束了,才笑了笑,指着办公室一角的摄像头说:“忘了告诉你,这里的一切都有监控。你刚才说的话,如果传到庄特助,或者龙议长那里,你可别怪我哦。”
容明星猛地抬起头,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
“监……监控?!”
“对啊。”顾念之笑得眉眼弯弯,非常和气地点头,“当然有监控。我们在什么地方?——议会大厦。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监控,所以如果你要打什么私人电话,记得离开议会大厦,去外面的公共场所,或者去洗手间打电话。那里没有监控哦……”
“哦哦哦……谢谢顾小姐……提醒……那个,我刚才说的事,是我一时鬼迷心窍,顾小姐不要在意,我没有……没有让你有意放水的意思……真的没有!”容明星慌慌张张地解释,真的快吓死了。
她怎么知道顾念之的私人办公室里还有监控?!
如果有监控,就算顾念之放水她又能讨到什么好?!
容明星一脸扭曲地离开顾念之的办公室。
推门出来,抬头看见门口围着几个秘书处的同事,正好奇地看着她。
见她脸色很难看,忙过来安慰她:“明星,怎么了?是谁给你气受了?”
“明星,有什么难处你跟我们说,不要这样吧?”一个中年妇女拉着容明星的手,朝顾念之的办公室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