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何之初将行李箱推进屋子,自己坐到沙发上,轻轻吁了一口气。
长途旅行真是够累的,他的身体虽然很好,但也经不起这样经常的跋涉。
好在这一次,他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他会留在这里,陪着顾念之,一直陪到老……
顾念之没想到何之初还继续追问。
她不想说实话,但也不想撒谎,哼哼唧唧一会儿,何之初彻底明白了,“你在霍少官邸?”
顾念之差一点给跪了。
慌乱之下想不到好的由头,只好点点头,忙给自己分解:“霍少从初一就下基层,直到今天凌晨才回来,现在又去上班了。您找他有事?”
何之初默了默,“那我来接你?念之,你不是跟霍少分手了吗?怎么还住在他家?你对他余情未了?还是他强迫你?”
顾念之:“……”
这个问题真是太复杂了。
顾念之抬头望天,无语半晌,说:“那您来接我吧,回我自己的房子。”
她在和平里有自己买的二手房,霍绍恒在那里安装了很严格的监控,应该也是安全的。
何之初松了一口气,“行了,我马上来接你。”
他来不及换下旅行装,就拿着车钥匙下楼了。
一路风驰电掣,很快来到特别行动司的总部驻地大门口。
何之初没有通行证,当然不能进去。
他也不想进去,根本没有下车,就在门口给顾念之打电话,“出来,我到了。”
顾念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给霍绍恒留了个纸条,就匆匆忙忙下楼去了。
在门口的时候,霍绍恒知道了她要走的消息,三步并作两步下楼,追到门口,问道:“怎么突然要走?”
顾念之忙说:“何教授回来了,他接我回和平里。”
霍绍恒面不改色,也没挽留,“我送你出去。”
他叫了一辆车,带着顾念之上车,一路开到总部驻地门口。
何之初看见一辆车开了过来,下车靠在车门上,却看见霍绍恒带着顾念之下了车。
何之初眯了眯眼,两手插在驼色羊绒大衣外套兜里,站直了身子,对着霍绍恒僵硬地点了点头,“霍少过年好。”
“何教授过年好。”霍绍恒微笑着牵着顾念之的手,一手拉着她的小行李箱,“念之在我这里过年,劳烦何教授来接她。”
“不客气,份内之事。”何之初淡淡地看向顾念之,“你在霍少这里也好,安全,我也放心。”
顾念之还没说话,霍绍恒却接了话茬:“那当然。何教授每一次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念之也只有待在我这里。”
何之初抿了抿唇,居然没有怼回去,一只手捻捻兜里的手机,对顾念之扬了扬下颌,“走吧。”
顾念之松开霍绍恒的手,笑着说:“霍少再见。”
霍绍恒点点头,“记得我让你想的问题,如果想不出办法,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正在想啊!”顾念之朝霍绍恒挥了挥手,“我会想到的!”
何之初沉着脸坐进车里,等顾念之系上安全带,他嗖地一声将车开得如同离弦之箭。
顾念之看了看,发现何之初又换了辆车。
又是一辆世界级的名车。
顾念之啧啧两声,“何教授,您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么法。”
何之初目不斜视地开车,完全不想跟她说话。
顾念之一个人倒挺能自得其乐,坐在何之初身边叽叽喳喳开始说她过年时候的趣事,特别是马琦琦和阴世雄的订婚仪式。
“……何教授,您是没看见现场,那个美啊!对了,我有视频,等下给您看?”
何之初神色略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样的订婚仪式能让你高兴成这样?”
“何教授,不是让我高兴,而是大雄哥能让琦琦高兴。”顾念之一本正经地说,“朋友的订婚仪式,只要他们两人高兴,我就高兴。”
何之初嗤笑一声,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上了高速,“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虚伪。”
“我哪里虚伪了?”顾念之瞪了何之初一眼,“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人家的订婚仪式,当然只要他们高兴就好。我是不是喜欢,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路人乙。”
“路人乙?那谁是路人甲?”何之初瞥了她一眼,“别跟我说是霍绍恒。”
顾念之:“……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对?”
“这有什么不对?”何之初恼了,“路人甲和路人乙是天生一对!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霍绍恒?!”
顾念之:“!!!”
她怎么没从这个角度想过呢?
霍绍恒说“路人甲和路人乙”,是这个意思吗?
顾念之虽然极力忍耐,但是心情奇迹般地好转了。
心情一好,脑子就格外清楚灵活。
等她下车的时候,心中居然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如何阻止蔡颂吟有向法庭起诉的心思。
顾念之想,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988章 盯得很紧
以顾念之对谭家一家三口的了解,唯一能够阻止蔡颂吟和谭东邦这对疯狂公婆的最后损招,只有一个人。
他们的宝贝女儿,谭贵人。
对谭贵人这个姑娘,顾念之的心情很复杂。
迄今为止,谭贵人并没有做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坏事。
不像顾嫣然,更不像温守忆,这两人对顾念之的损害是实质性的,无可挽回的,顾念之也是不可能跟她们和解的。
而谭贵人,甚至比徐飘红、桂素瑶还要好一些。
虽然她对顾念之的伤害,才是最沉重的。
但顾念之内心深处知道,那件事,其实也怪不了谭贵人。
人家有好爹好妈为她铺路,她只要负责貌美如花、高雅清华就可以了。
哪怕是对霍绍恒,这姑娘也是一直偷偷暗恋的心思,没有同徐飘红一样,明目张胆地上门挑衅过。
更重要的是,谭贵人拉得一手好小提琴。
顾念之听过谭贵人圣诞夜那一次的演奏,真的是如同一样的琴声。
琴为心声。
学琴的人,如果心思多了,琴声也不会纯粹。
音乐和别的艺术一样,要达到顶级成就,就必须胸无尘埃,甚至说目下无尘都行。
一定有一颗飘然世外的心,才能做出真正的艺术成就。
艺术家如果太过世故,作品不可避免会充满匠气。
谭贵人这个人,可以说是被父母保护得特别好,完全脱离人群,跟大家格格不入的感觉,所以她能拉出那样的琴声。
如果离开父母的保护呢?
顾念之去厨房给何之初倒咖啡的时候想了想,谭贵人大概就会活不下去了……
谭贵人是一颗真正的菟丝花,美丽但柔软,没有了支撑就会死。
她注定会是从父母的臂弯走向丈夫的臂弯,然后在丈夫的庇护下走完一生。
而自己呢,英文名叫ereus,华文的意思是夜昙,或者夜之女王,也可以说是仙人掌,因为昙花正是仙人掌科石竹目的植物。
夜昙看上去洁白柔软,其实生命力极为顽强。
想一想在荒漠里开花的仙人掌,它们份属同门。
顾念之深深觉得这才是自己的写照。
她没有父母亲人,但是在霍绍恒身边,她也平平安安长大。
和谭贵人不一样,顾念之从来没有想过,也不可能一辈子在霍绍恒的庇护下生活。
她是属于荒漠的仙人掌科夜昙,不仅生命力顽强,而且全身带刺。
谁想让她活不下去,她就会先让谁活不下去,就这么简单。
顾念之收敛起自己的同情心,端着两杯咖啡走出厨房,放到何之初面前的茶几上。
“何教授,黑咖啡,您喜欢的口味。”
顾念之给自己做的卡布奇诺,加了糖和奶。
何之初端过来一饮而尽,“我今天要倒时差,很累了,不想再开车回去,你这里能让我借宿一晚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