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笙(466)
……
宫里。
荣贵妃听说惠帝赐下《孝子传》和《史记•五帝本纪》篇给大皇子后,便立即去求见了惠帝。
但是,让她担心的是,惠帝仍旧没有见她,而是找了个借口,将她打发了。
今时不同往日,荣贵妃亦未敢胡搅蛮缠,或许是心中没了完全的依仗,也懂得收敛了。
荣贵妃从御书房无功而返,惠帝听说她并未多做纠缠,倒是脸色好看了些,大概是觉得荣贵妃还算识大体。
荣贵妃没见到惠帝,心里不安极了,最后想来想去,竟然去了太后那里。
荣贵妃本是想到太后这里说说好话,做些可怜样子,让太后帮着在惠帝面前,说几句大皇子的好话,可是,她算盘打的不够精细,还没等说什么呢,就被太后几句话打发回来了。
她这也是急糊涂了,否则哪里能求到太后跟前去?
别说太后原本就不怎么喜欢他们母子,就算太后喜欢她们母子喜欢的不得了,也不可能真的为了她们母子,去得罪皇上。
荣贵妃接连被拒,脸色十分难看,心情也差到了极点。
左右无门,最后只好再派人去了大皇子府,叮嘱大皇子小心行事,不要再惹麻烦。
她原是一片苦心,却不想,大皇子听到她这番叮嘱,更加生气。
不过,荣贵妃并不知道就是了。
……
就在朝堂内外议论纷纷的时候,惠帝拿出了一封信,让朝堂上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陆文是被惠帝派出去的,而非陆铮!
陆文是出使匈奴了?
匈奴使者刺探南诏军防部署被抓了?匈奴公主意图谋害惠帝也被抓了?
匈奴王说使者与公主所为与他毫无关系,请求重新派出使者,来南诏详谈和谈协约!!!
这一个个重大消息砸下来,直将此前猜测不休的众人砸了个头晕眼花。
陆文的这封信意味着什么,没人会不明白。
匈奴这一次,算是栽了!
匈奴王不承认匈奴使者跟公主所为是自己授意,但这话谁又相信呢?
可是,匈奴王就要厚着脸皮不承认,南诏总也不能强迫他承认吧?
除非,直接打过去……
不过,看龙椅上坐着的那位的模样,明显是没有这个打算的,朝臣们也就都没有提。
这次和谈,能从匈奴那里得到好处是必然的,这才是大家在乎的,也是惠帝在乎的。
“诸位爱卿如何看待此事啊,都说说吧。”惠帝显然心情极好,大有要采纳百家之言的意思。
不过,朝臣们也都不是傻子,惠帝的心思其实并不难揣摩,无非是想要答应匈奴王的提议而已,所以,他们只要顺着惠帝的话往下说就是了。
因而,这难得一见的一幕,便出现在了今日的早朝上了。
朝臣们像是都长着同一条舌头一样,说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总的来说,就是说二次和谈对南诏好处多多,建议惠帝应该考虑答应。
惠帝听了朝臣们的话,果真十分高兴,不过,他依旧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做了一个让大家比较意外,但又似乎早有预料的举动。
在朝臣们纷纷表述了自己的建议后,惠帝又单独将太子叫了出来,问太子对此事的看法。
第596章 尘埃落定
太子被惠帝单独叫出来问话,似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这其中多少人欢喜,多少人忧愁不忿,可就说不好了。
当然相比于这个,众人更关心的,还是惠帝单独将太子叫出来,背后的真正用意。
此时此刻,无论惠帝叫了谁出来,给出的回答其实几乎都是一样的。
但是,惠帝却还是叫了太子,这说明什么?
惠帝想要给太子表现的机会?还是,想要借此向众人说明什么?
想到这些,众人便不由地,又想到了多日前那次早朝……
那一日,太子的隐忍,大皇子的咄咄逼人,如今看来真是十分讽刺。
大皇子被禁足的原因也不再那样扑朔迷离,几乎没有人怀疑,大皇子不是因为太子的原因,而被罚的。
不过,昨日惠帝赐下《孝子传》和《史记•五帝本纪》篇,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还是为了提醒大皇子?
想来想去,众人不禁都暗道一句,圣心难测。
谁会想到,惠帝这一次,会暗中让太子和陆铮将匈奴使者抓了,又派陆文秘密前往西北,与匈奴王谈判呢?
太子果真如众人预料的一样,给出了堪称完美的回答。
惠帝很高兴,摆手让太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既然诸位爱卿意见一致,那么,此事便这么办吧。”
一切好像都尘埃落定了……
下朝之后,太子跟陆铮便被一群人围住了。
官场上最不缺少阿谀奉承,踩高捧低之辈,太子跟陆铮自小便见识多了,虽不耐烦应付,但也不至于应付不了。
唯一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汪德蒲也凑了过来。
短暂的惊讶过后,太子的面上又挂起了春风拂面般的笑容。
汪德蒲面上也挂着得体的笑容,“老臣恭喜太子殿下,殿下高义,为国为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老臣佩服。”
汪德蒲这话虽是在赞扬太子,但明显带着些刺,太子焉能听不出来。
不过,太子也不是好欺负的,闻言笑意不由更甚,“汪尚书客气了,这都是孤应该做的,孤相信,无论是谁,面对这件事,都会跟孤做一样的选择,毕竟,这可是涉及到两国邦交,家国利益之大事么。”
太子这话暗指大皇子不顾全大全,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出来了,不过,谁都没有乱说话。
太子越懂事识大体,就衬得被禁足的大皇子越是愚蠢不堪。
汪德蒲又岂会不明白这一点,闻言脸色立即就变了一瞬。
但他毕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不会像大皇子一样当场发火,气没出来多少,反而让自己难堪。
既然太子这里刺不到,那就转移下目标么。
思及此,汪德蒲又想目光转向陆铮,笑里带刺,“陆将军好生深沉,让老朽这样的老东西都自叹不如,可真是后生可畏啊。”
这是说陆铮心眼太多,为人奸猾呢。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兴许会生气,但是,陆铮却完全没有感觉。
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尚书大人谬赞,彼此彼此。”
是啊,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以为谁没读过聊斋了!
汪德蒲连说了两句话,都没讨到便宜,也知道不宜再说了,于是,便借口还有差事要办,先离开了。
汪文正一直跟在汪德蒲身后,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在临走之前,用黑沉的眸子,看了陆铮一眼,但也只有短短的一眼,随即便收回目光,跟着汪德蒲走了。
一直到走了很远之后,汪文正才听汪德蒲叹息了一声,沉声道:“这一次,我们失算了……”
是啊,从没有查清楚陆铮去铁甲巷的真实目的开始,他们就已经失算了。
错过了最佳的时机,终究导致最终的失败。
汪德蒲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祖孙已经走了很远了,以汪德蒲的眼力,甚至已经看不清楚后面的人了。
可是,哪怕只是一个轮廓,汪德蒲仍旧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以往的压迫。
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有一种索然之感。
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终究还是摊开在眼前了。
大皇子较之太子,终是差了一等啊……
汪文正敏感地察觉到汪德蒲的不对劲,他略有些担忧地看向汪德蒲,小心问说:“祖父,您……”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汪德蒲打断了:“我很好,没什么事,走吧。”
说罢,汪德蒲便率先走了。
汪文正皱着眉头看了看汪德蒲的背影,纵然疑惑,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而是提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