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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笙(239)

作者: 南墨离 阅读记录

说瞎话么,谁不会?

顾凝薇会故作客气,实则不安好心要带自己出门,自己就不能睁着眼睛,说漂亮瞎话了?

关键还要看,这瞎话说没说到点子上,中不中听,高堂上坐着的那位,又爱不爱听!

顾凝薇听完安笙话,脸色先是一僵,紧接着眼睛不由瞪了瞪,檀口微微张开,后又在方氏的目光示意下,转回了笑容端方,仪态有度的世家嫡长小姐的模样。

“二妹妹,有心了。”顾凝薇皮笑肉不笑地赞了一句。

“不敌大姐姐宽和。”安笙也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句。

徐氏这时候,才呵呵笑了出来,“都是我顾家的好孩子,你们母亲教的好,都有心了。”

众人闻言,皆垂首应说:“老夫人谬赞。”

这个时候,管徐氏赞的到底是谁呢,底下人都得这样回。

这是规矩,也是约定俗成的规定,没有必要,大家都不想在徐氏面前闹出难看来。

这个家里,到底还是徐氏最大,说话最有分量。

只要讨得徐氏欢心,怎么着,都是有好处的。

这不,前几日还被关在祠堂学规矩,提起来还叫徐氏大叹家门不幸的顾凝薇,今日因为文国公府的宴请,又重新坐到了徐氏的身边。

徐氏身边那个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也不是谁想坐,就做得了的。

没有徐氏的首肯示意,谁敢?

顾凝薇被送到家祠那些日子,方氏平日里除了晨昏定省,连听雪堂的院门都不怎么愿意出,可今日文国公府的帖子一到,方氏立即就红光满面的出了门,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耀武扬威的劲儿。

客气的说上一声风水轮流转,嘴巴毒一些的,心里定偷偷骂她小人得志呢。

宋氏假借拨弄发间金钗的动作,暗暗瞥了方氏一眼,见方氏满脸得意,不由暗啐。

她心想,且叫方氏再得意两天吧,待那消息传入文国公夫人耳朵里去,看方氏还如何得意!

她倒要叫方氏知道知道,这世上还有登高跌重四个字呢!

第305章 攻心

文国公府,水砚堂。

文韬的贴身小厮听风,提着一个食盒,站在文韬房门前,冲里面苦口婆心地劝道:“少爷,您多少吃一点儿吧,夫人这回是铁了心的,您又何苦来糟蹋自己的身子呢?”

听风说完,便伸出头去,将耳朵贴在紧闭的房门上,想要听听里头的动静。

可惜,四周除了风声以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少爷,您……”

“他不吃,就饿着,反正那么大的个子,一顿两顿的不吃,也饿不坏他!”听风话还未说完,便听身后传来一道微怒的女声。

回头一看,见是文国公夫人来了,听风赶忙伏身见礼,“奴才见过夫人。”

文国公夫人摆摆手,走上前来,保养得意的面容上带着一点儿薄怒。

“他不肯吃?”

听风苦了苦脸,摇摇头,“少爷不理我。”

少爷这回定是将他一道厌上了。

可是,他也没办法啊。

夫人要他看着少爷,不许给少爷开门,少爷又叫他开门放他出去。

他倒是也想,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夫人在少爷门口安排了两名身手了得的府卫,他就是想偷偷放少爷出去,也得能做得到啊。

他这几日,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哪敢有多余的小动作,夫人知道了,还不扒了他的皮。

文国公夫人看了看听风的苦瓜脸,转头对门口守着的府卫摆了下手,吩咐道:“开门。”

“是,夫人。”

府卫听命,转身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请文国公夫人进去。

房门打开,文国公夫人带着丫鬟提裙而入。

因着连续几日门窗紧闭,所以屋内的空气不大流通,虽不至有何异味,但到底不如日日开窗通风的屋子豁亮。

谢氏见此情景,心底微微一疼,但随即,就强迫自己将这股心疼硬压下去了。

她心疼儿子,儿子却不知道体谅她,年岁转眼渐大,却老是不定性,一提到定亲的事,准得犯了熊脾气。

一想到前几日儿子说要么终身不娶,要么就得娶他自己中意的,不许看什么家世出身之类的浑话,谢氏就觉得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她们这样的人家,娶媳妇哪里能那么随性?

普通人家娶个媳妇,还要考虑考虑门当户对呢,更何况她们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

她也不想委屈儿子。

打住,什么委屈,她也是叫这孩子给气糊涂了!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做主的?

这样的浑话,也就这个被宠坏了的臭小子,才说得出来了!

世家要权衡之事何其之多,哪是样样都能随心随性而为的……

“将窗子打开,放放风,”谢氏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去开窗,然后,又叫来听风,“你跟我一道进去。”

听分闻言,赶紧躬身跟上。

二人一道进了文韬的卧房。

一进去,就见文韬歪在床上,背朝外,面朝里,躺在大床上,不动也不出声。

谢氏轻叹一声,走到床边,听风十分有眼色的搬来凳子,请谢氏坐下。

谢氏扫了他一眼,在床边坐了。

文韬仍旧面朝里,一动不动地躺着。

谢氏看了看儿子的背脊,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娘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娘心里,未必就比你痛快多少……”

说着,谢氏隐隐有些哭音。

这几日,谢氏态度一改往日,十分强硬,任是儿子说什么,都不听不应,而且态度十分坚决。

今日,这是忽然放软了?

有些人呢,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硬气,他比你更硬气,可你若姿态放低,态度放软,他反倒不好同你硬着来了。

文韬恰好就是这种。

谢氏若还是一样态度强硬,只管叫他听命,文韬也还是能不管不顾地闹着别扭,死活不依,也不管谢氏如何想,生不生气。

可谢氏忽然软了,垂泪了,文韬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也是孝顺的,哪能受得了自己母亲床前垂泪呢?

文韬肩膀动了动。

这一动,正好落在了谢氏眼中。

谢氏心内微微挣扎了一瞬,暗暗咬牙,再开口,哭音又更重了一些。

“娘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可这婚姻大事,自古没听说过谁家,是叫孩子自己个儿定下来的,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你光想着自己心里不痛快,可也替娘想一想啊,这偌大的国公府,看着光鲜,可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挑咱们的错处呢?你是个通透的孩子,又懂事明理,与太子殿下常在一处,殿下的处境,皇后娘娘的处境,你竟是都一点儿不顾了么?”

这话也就是关起门来,谢氏才敢说,在外头,是断断不敢透露一个字的。

听风候在一旁,自觉又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脑子瞬间一紧,赶紧缩了缩脖子,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谢氏说着说着,似乎真的勾起了什么伤心事,嘤嘤哭了起来。

文韬终于还是耐不住谢氏这苦情的攻势,转过来,支起上半身,无奈地看着谢氏,“娘您这又是何必呢?”

谢氏见儿子终于转过来看着自己了,眼泪不由落得更凶。

她此举虽是为了攻儿子的心,可到底,说的也不全是假话。

文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是太子殿下的外家,看着光鲜无两,实则行事处处受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不敢随心大意,就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落在有心人眼里,用以攻讦皇后跟太子。

这是享受权势富贵的同时,必须要做的牺牲。

哪个世家大族都明白这样的道理。

百年世家,行事就没有不小心的。

只有那忽然得势的新贵,才不晓得收敛锋芒,小心蛰伏呢!

就好比之前蹦跶得挺欢的那个梁家,自以为沾了皇权,成了皇亲国戚,就嚣张无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