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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女(124)

这几个老臣听了前半句后刚刚松了一口气,又被端庆帝的后半句吊起了心肝。

这凤舞当年可是对外宣称死了的。可是他们也好,凤离梧也罢,对凤舞的生死心里都明镜一般,只是毕竟是皇子,逼宫的老臣们也不好做得太过,便任由着那二皇子诈死出宫去了。

哪里想到,端庆帝如今又提起这关节,竟是要让二皇子回来?

有臣子小心翼翼道:“二皇子尚在,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只是当年宗谱上已经注明了他殁了,如今要再添加回去,事关重大,不知这太子……”

端庆帝咬着牙道:“朕若是能容得下一个贱妇继续为后,他就得能容得下自己同血缘的弟弟!毕竟他的母后又要给他添喜,生出个贱种弟弟来了,多上一个两个的,又有什么关系?”

这几个皇帝的亲信臣子一个个面面相觑,觉得本朝的皇室,实在是乱糟糟得很。

他们这些当臣子的还好,左右不过是去趟宗庙,做个人证,走一走行式,就是不知太子殿下骤然多出两个血亲,心内该是如何作想。

第101章

所以不久,尉家老公爷尉钟与凤离梧一起被叫到了圣上的书房里。

听完端庆帝的意思,凤离梧眉峰都没有动。在来之前,他便猜出父王是有要他这二弟重归皇室的意思了。

不过他没有说话,毕竟一书房的老臣,他的父皇既然认定了儿子,他总不好开口阻拦凤家子嗣认祖归宗吧?

尉钟更不好开口,大殿上他可以胡搅蛮缠,可是天知、地知、皇上知,他也知,他们尉家养出的女儿尉明珍的确是德行有失,做了丑事。

如今皇帝开口要拿二皇子凤舞重回宫中做条件,平息了皇后的这场闹剧,他也实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而余下的老臣们也都是心知肚明这内里的套路,可皇室动荡实在是于朝廷无益,不过是认回一个隐遁多年的皇子而已,至少这样也能平息了圣心的些许怒火,缓和下帝后的矛盾。

于是这件匪夷所思的事件,就在一群和稀泥的老臣的推动下,定下了祭祖的行程,然后圣上在朝堂上改口称误会了皇后,皇后那腹内的胎儿的确是皇室的血脉云云。

从头至尾,凤离梧都低头作谦卑状,任凭着老臣们说和。

只是从宫中出来,凤离梧进入马车后,一手捏碎了马车里盛水的杯子。

不过略微发泄了一通后,他又恢复了冷静。

如今的屈辱,跟在冷宫里吞食残羹剩饭的凄楚日子相比,也没有什么忍受不得的。

老臣们愿意扶持这二皇子归位,表面上是为了维系皇家的和睦,其实说白了,就是再扶立个傀儡,要挟着他这个翅膀略硬了的皇子。

言下之意便是,别以为你凤离梧已经稳坐皇位,当初老臣们能扶植你个冷宫的皇子成为皇储,那么再扶植个诈死的皇子成为新帝,也不是什么太费功夫的事情。

凤离梧心内默默提醒自己,时机未到,总是要做足了恭谦的样子。待得时机到了,便将这些腐朽的世家老臣们连根拔起,让皇权不再是任凭世家摆布的摆设。

不过一场闹剧虽然算是了结了,可是皇后腹内的孽种却不能留。

这事皇帝是不管的。以皇家的手段自然有办法判定是否是凤家的血脉,孩子若是生下来,端庆帝又有了个现成的把柄在手。

可是尉家却不能听任着皇后生下来。

最后尉钟在端庆帝的默许下,亲自出面,去给皇后送药。

可是尉皇后现在却死也不肯喝下尉钟递呈过来的堕胎药,直扬言要生下腹内的孩儿,为她的茅郎留后。

尉钟素来娇惯孩子,女儿从小便是锦衣玉食,未受过半分委屈,见女儿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地上不住求恳自己放过腹中的胎儿,言说:“这是女儿的亲骨肉啊!父亲,您是铁石心肠吗?”

尉老公爷看着女儿哭得凄惨,心中痛如刀绞,终是下不去手,又被她哭得心乱,反身出了皇后寝宫。

可是刚出寝宫,便看见一抹颀长的身影站在院中。

赫然正是他的外孙凤离梧,正抬头望天,面无表情一副无想无思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凤离梧转过头,眼神冷冽地看着尉钟,见他一脸不忍的样子,心里便知这宠溺孩子的外公,一定是心软了,可是他却装作不知情问道:“母后可是药到病除了?”

尉钟看着太子,犹犹豫豫地说道:“殿下,皇后刚刚在朝会上为陛下所辱,心情悲痛,这时再打了胎儿,怕是承受不住。她毕竟是您的母后,可否暂缓些时日?”

凤离梧静默了一会,目光清冷地直盯着他的外公,冷冷道:“福祸无门,唯人所召。她在宫中快活时可曾想到了事泄时,尉家会怎样?我这个儿子又会如何?只要胎儿留在腹中,这个祸患便未排除,父皇随时可以反口,用此打击尉家和孤。此时还是小患,只是一时的苦痛便可度过。若是一时手软变成大患,就不知要填多少人命进去才能解决了……”

尉钟听了脸色一白,心知太子的言下之意。

他立时想到了庶子尉旬。

前几日尉旬终于被凤舞放回,回到洛安,被大怒的尉钟关在府中。

可是第二日他的那帮狐朋狗友便不断上门,邀他出来玩耍,见他不出来,便讽刺他胆小怕事。尉旬受不得激,与他们出府饮酒,一日一夜未返。待尉家找寻到时,他已在护城河中飘了一个时辰。洛阳府尹派人调查后告知尉钟他儿子乃酒醉失足落水而亡。

尉钟知道,自己虽有意护短,可是他的这个外孙却是眼里不容沙子。

是以明知道庶子死得蹊跷,他却不能深查。更是深知自己这番心软护短,惹来了太子的不满。

那尉旬的死,便是警告。若是他这个尉家的族长不肯清理门户,那么便由他这个外孙代劳好了。

尉钟听出了太子的决意,知道此时若是一时心软,怕是会给女儿带来更大灾祸,于是拱了拱手,声音嘶哑道:“殿下放心,臣这便去……‘劝劝’皇后。”

说完,尉钟咬了咬牙,下巴花白的胡子在微微地颤抖,最后到底是又入了寝宫去了。

凤离梧没有走,依旧眼望着宫中飞斜屋角上的天空。

不多时,他便听到母后寝宫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声音,那是他的母后在大声地咒骂,以前在冷宫里时,这样的咒骂不时就会在他的耳旁想起,现在更是平添刺耳尖利的绝情和怨毒……

过了一会,有个女官匆匆从里面走出来,小声道:“启禀殿下,都灌进去了,现在就起了反应,待得一会,应该就会见红了……”

凤离梧听罢,便挥了挥手,让这个他安插下的女官回去,然后大步走出了宫中。

就在快要走出宫门时,有内监的宫人抬着箱子鱼贯而入……

这是为二皇子凤舞准备祭祀认祖的礼服器具——圣上对此甚是重视,亲自命内监建造,礼冠上的宝石,甚至比太子加冕时的更大。

凤离梧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将宫门前的嘈杂抛甩在了脑后。

二皇子的祭祖认宗大典进行得甚是顺利。

这位早年诈死隐居,现在又归于尘世的二皇子,着实大大增添了京城里贵女们的谈资。

毕竟这位二皇子甚得端庆帝的爱宠,可以在宫中居住,甚至很快在吏部担职,更是传出要迎娶世家女来为他稳固根基。

关于这些,姜秀润都是在府里侧妃侍妾们的茶局上听来的。

因为凤离梧不准她去书院的禁令,她已经许久没出府去了。

不过姜秀润也没有争闹。毕竟那凤舞熟谙她的底细,若是此时再以姜秀润的身份出现在人前,还真怕那凤舞做手脚来拿她。

可是这府里的日常,就是众位女子闲坐一处吃茶,也是无聊透顶。

姜秀润悲观地觉得自己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困于府中,又不得不修复下和姬妾们疏远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