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沈却就一直在天麓山上给顾青当药人。顾青不仅给沈却祛毒，还有给他接筋脉，顾青有信心让沈却恢复如初，让之前恨沈却牙痒痒的那群人，看到沈却完好无损时，咬碎一口牙。
看着父亲日渐转好，沈时飞也跟着欢快起来，虽然表现得不那么明显，只是来给顾青磨墨时，眼睛亮晶晶地，动作轻快了两分。
顾青本来侧坐在窗前的榻上看书，见状问：“你很开心？”
沈时飞很注意着磨墨的动作，首要是不让墨汁溅出去，二来是要研磨地均匀，听到顾青的话，他也很注意着，没让自己手不稳，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顾青，点了点头道：“我爹快康复了，我当然开心。不过我和你说好了的，即使我爹康复了，我也会继续给你当书童的，你尽管放心。”
顾青挑眉：“你以为我是在说这个？”
沈时飞斟酌了下，才有点小心翼翼地道：“我只是认为你需要有人陪伴在你身上，让你开心。”到这会儿，沈时飞已经在天麓山上呆了一年半。这一年半沈却清醒的时候不多，自然也不会来教导他，可以说沈时飞接触最多的，还是天宗掌门。尽管沈时飞有时候觉得对方对自己态度不明，可并不妨碍沈时飞敬爱对方，从对方身上学到了许多。
沈时飞的观察力本就敏锐，这一年多不知不觉中还被训练过，加上年龄小，有着强烈的直觉，所以说出这样稍稍直击的话，也无可厚非。
顾青愣了一下，将书卷放下，坐正了道：“你是贴心小棉袄做习惯了么？”
沈时飞把墨磨好了，又去给顾青摆好笔洗，尔后一本正经地反问：“那你觉得我是你的贴心小棉袄吗？”
顾青也郑重地思考了下，道：“你顶多是条比较有观赏性的金鱼。”
沈时飞：“？”
“夸你呢。”顾青很好意思道，他转而支起了额头，好整以暇地盯着沈时飞：“所以你想通了吗？”
沈时飞下意识道：“什么？”
顾青道：“是非对错，正邪善恶。”
沈时飞再通透，他也还是个孩子，经历受年龄局限，再者让沈时飞产生疑惑的事，还是发生他父亲沈却身上的——沈却被害一事中，除却幕后的修羽，直接动手的，无论仇世杰，还会任重山，又或是任重山找来的高手，一个个都是白道高手。他们几乎都拥有非常正面的名声和威望。然而他们却因为一己私欲，还是嫉妒和迁怒这样的私欲，对沈却下了毒手，令人不齿。更有趣的是，救了沈却的，还是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如今沈却和沈时飞一家还在天麓山落了脚。
而天宗之所以被认为是魔教，那行事风格自然和通俗意义上的正、善、对和是所相悖，虽说不至于蔑视一切道德准则，摒弃礼法伦常，可也没好到哪里去。顾青即使入主了魔教，也只是稍加约束，让魔教更有秩序而言，却没有将魔教洗白。也就是说沈时飞到了天麓山后，即使不刻意去打听，偶尔也还是会听到魔教又做了什么的。
这林林总总的，就困扰着沈时飞。之前顾青看了出来，却没有主动说什么，现在顾青有了兴致，就主动戳一戳沈时飞。
沈时飞闻言，走了过来，仰脸看顾青，实话实说道：“我是有迷茫过，还愤恨过——”
顾青故作惊奇道：“你有啊？”
沈时飞：“……我当然有啊！”沈时飞扁扁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这人根本就是什么都知道，却偏要逗他一逗。
沈时飞想着就绷起了脸，还很直言不讳：“你好恶劣。”
顾青带了淡淡的笑：“你好客气。”
沈时飞：“……”
逗弄小孩归逗弄小孩，顾青还是有开解了人家，给沈时飞说了是非对错，和正邪善恶。这是、对、正、善，非、错、邪、恶的概念，是相对的，是被多数人所定义的。
多数人定义的标准，则是符合这多数人的利益，能够让他们占据高地，获得高位，有更多的话语权。而这种标准，是会随着大环境变化而变化的，就像朝代不同，量刑标准不同，道德准则也会有所变化一样。
再说相对的这部分，顾青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沈时飞若有所思：“因为你救了我爹，所以对我来说你是。但对于少林、武当它们来讲，你是魔教教主，你却是个恶与邪的代表。”
“你这么比较还不够相对，”顾青慢吞吞道，“对于名门正派来说，我不是好人，但对于天宗上下而言，我却是他们的庇护者。还有正邪，与善恶不能混为一谈，正与邪，就如阴与阳，是固然存在的，善与恶则是世人定义的，是需要你自己来分辨和判断的。”
沈时飞低头想了半晌，仰着脸问：“可你的判断，和大多数人的都相悖呢？”
顾青挑了挑眉：“你觉得我此刻现身武林，说慧觉大师乃是女子，其他人是会附和我呢，还是反对我呢？”
（慧觉大师：“……”）
沈时飞：“……你这是指鹿为马。”
顾青看他。
沈时飞道：“他们会附和你。”
“这不就结了。”顾青轻飘飘道，“你如果不想被群起而攻之，那你就转过来做那个‘多数人’。”
沈时飞思考了起来，忽而听得顾青一拍掌：“我觉得指男为女，会很有趣哎，我想试一试。”
沈时飞：“……慧觉大师是得道高僧，你还是别了吧。”
顾青从善如流地很：“那他不下地狱，你下地狱好了。”
沈时飞：“？？？”
等到沈却清醒过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打扮成女孩子的沈时飞。沈时飞本来就长得眉清目秀，天宗有擅梳妆的女子为他打扮一番，让他乍然看上去就像个小姑娘。
沈却还愣了好一会儿，才敢道：“时飞？”
沈时飞看起来倒还好，没有多么地羞赧，淡定地喊了一声爹。
不想旁边的仆从道：“沈大侠您可醒了，飞小姐照顾您可是辛苦呢。”
沈却：“啊？”
仆从解释道：“就是您女儿沈时飞飞小姐啊，她可是蕙质兰心，孝顺有加呢，您有这么个女儿，着实让人羡慕。”
顾青这时进来：“正是如此。”
沈却：“？？？”
沈却懵完，呐呐道：“我儿她难道从前是女扮男装不成？”
沈时飞低下了头，在眼皮底下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眼，可以说很有顾青的神韵了。
顾青见状笑了起来，那感觉像是找到了个新玩具。顾青本来就觉得沈时飞是条有观赏性的金鱼了，眼下更觉得他有可塑性，想来在这个平行世界剩下的半年，自己不会感到无聊了。
系统空间内，系统一看自家宿主这么笑，它就知道自家宿主是什么意思了，它的数据源中不由地有小醋河涓涓流过：“招蜂引蝶！沾花惹草！大猪蹄子！”
“喵！”蹲坐在屏幕前一椅子上的一只黑猫，跟着凄厉地叫唤了一声。
系统“啧”了一声：“你也是被招来的，好吗？只是你现在从新人变成了旧猫。”系统说着就幸灾乐祸起来，忽然间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第144章 魔教教主（11）
书接上回, 顾青针对是非对错，正邪善恶的问题, 开导沈时飞, 还让沈时飞亲自上阵，演了一出“指男为女”，就是让沈时飞扮成小姑娘。
沈时飞这小孩儿是没怎么样, 他的父亲沈大侠差点疯了——天麓山上下一致睁眼说瞎话，说沈时飞是飞小姐，导致沈大侠深切地怀疑起了人生。沈大侠毕竟是见过自家儿子小鸟的，可那么多人都那么说，他纠结起来那是必然的。
最后为了不让一代大侠就此陨落, 顾青还是告诉了沈却真相。只是顾青的态度不是愧疚的，而是反过来点明沈却不坚定自我, 为他人态度所困扰, 无法及早勘破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