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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级炮灰(32)+番外

太监唱名。

顾青手一抚掌:“朕想着凤阳也该到了,请她进来。”

外臣们想回避,可御书房不像大殿,他们还能避到哪儿去。那边凤阳长公主也是风风火火的,人还没进来声已经先传了进来:“二哥,父皇还活着么?”

听不出她这话儿是期待景泰帝还没有驾崩,还是惋惜他竟然还苟延残喘着。

吏部右侍郎杨澈极力回想起来,他最后一次见着凤阳公主,还是三年前宫里头的年宴,那会儿凤阳公主连寻常公主依仗都无,便是杨家姑娘都比她鲜活明亮,何况凤阳公主这三年又在兴龙寺吃斋念佛——

门外走进来一身穿骑装的女子,她个子高挑,走起路来铿锵有力,眼神锐利明亮,就好像一把出鞘的绝世好剑,令人不敢逼视。

然而她除了眉眼间还有几分杨皇后的模样,和杨澈记忆中的凤阳公主大相径庭。

不止他,其余朝臣心中都很错愕。

顾青:“凤阳。”

凤阳顿时笑了起来,一口牙齿极白。她笑完又转向了御书房的官员们,他们纷纷给她见礼,凤阳笑容不减,一个不错地说出了他们的身份:“诸位大人不必和我客气,只我久不回宫,今次就不多和诸位大人认识认识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俨然明白凤阳公主不仅不是他们认为的小可怜,反而非是什么好相与的。

顾青见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后,从御案后站了起来:“诸位卿家不妨就朕的提议拿个章程,朕带凤阳去见父皇。”

凤阳一抱拳:“诸位大人,咱们回见。”

诸位大人:‘呃。’这是什么做派?

杨澈心道:‘这三年公主都经历了什么?’

待回头凤阳去见了气若游丝的景泰帝,只看了一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青去寻了她。

凤阳没走远,她就在殿外御阶上大马金刀地坐着,听到顾青这边的脚步声,就抬头看过来,接着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

顾青眉目不动,自有宫人搬来了一把圈椅。

那圈椅椅背透雕卷草花纹,小足雕卷云纹,雅致非常。

顾青往那一坐,愣是坐出了身在金銮殿的气势。

凤阳:“…………”

凤阳望向自己还微微颤动的手,那双手着实不是一双金枝玉叶会有的手,上面有老茧,还有经历风霜留下的细小疤痕:“我怕我忍不住掐死他,我又怕我下不去手。”

沉默良久,凤阳才重新开口:“二哥,你知道他有一次微服私访后回来给我带过一串冰糖葫芦吗?最后那串冰糖葫芦我还是没吃成,还是母后叫御膳房仿着弄了一串。”

顾青没言语。

凤阳忍不住抬头:“二哥?”

顾青支着额头:“嗯。我在想什么是冰糖葫芦。”

凤阳大吃一惊:“你不知道?真的假的?”

顾青无情道:“假的。”

凤阳:“……”

顾青陡然转了话题:“我让史官记录了宫变当日情形,你要看吗?”

凤阳问:“如实吗?”

顾青笑了笑:“当然了。”都说是宫变了,那当然要如实记录下来啊,不然那多没趣。

可怜史官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能当场去世。

凤阳一跃而起,满怀期待道:“那我要看。”她看起来很是朝气蓬勃,可顾青很清楚这都是表象,不过他相信凤阳说得想掐死景泰帝那句话并不作假,这个被全然打碎又被拼接起来的姑娘,这三年的经历只能让她将满腔愤怒藏在表皮下,拖拽着她往前行。

想到这儿,顾青在心中微微叹口气:“凤阳,我很高兴你回来了。”

凤阳:“嗯。”

很快她就胡乱擦起了脸,原来她还是有眼泪的呀。

而这次顾青有将帕子递给了她,不过最后没有收回来就是了。

杨府

还是那个书房,前内阁首辅兼杨皇后的父亲杨叙等来了近来第一个客人。

是杨叙从前的门生时循,在翰林院做侍读学士。

杨叙一听老管家说来拜访的是谁,恍惚一愣,旋即苦笑起来。在时循被引进来时,又恢复了寻常波澜无惊的模样。

而时循这次来,意在上个月刚即位的新皇,“老师,您难道没觉得新皇他得志便猖狂吗?”说这话时时循再是小心翼翼不过,还很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杨叙沉沉地瞥了他一眼。

时循被看得如坐针毡。

杨叙却没心思说他什么,而是在回想近来种种。此次皇位更迭可以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尽管有何氏是乱党为先,可私下中对景泰帝此番禅位非议不断,新皇即位后朝堂必定动荡不已,且新皇这皇位短时间内别想坐稳。

那么杨家大可借此更上青天。

可新皇即位后的所作所为彻底打乱了杨叙预想的一切,他还是二皇子时看着温文有礼,进退有度,可等到成为新皇,也不知道是当皇子时压抑得太狠,还是他本就擅于伪装,反正宫变当天他就露出了疯狂的一面。

当场让金銮殿变成人间地狱。

那着实煞住了一干人等。

接下来新皇仍不按常理出牌,还带着股见神杀神,见佛杀佛,或是让神佛相斗,他拍手叫好的疯狂劲儿。

在这种情况下,杨叙这边哪敢贸然做什么。那段时间倒还是有杨党核心成员来杨府,然而没多久他们就销声匿迹了,到了现在就只有个边缘成员时循来。

这彻底印证了杨叙的想法,新皇他疯狂吗?确实是。

可他绝不是逮谁咬谁的疯狗,他疯狂地有进有退。端看那日金銮殿上一出,便让非二皇子党分崩离析,而且那日嚷嚷出来的真心话可让三司忙了许久;

更不用说后来那一系列不循旧制,令人或瞠目结舌,或胆战心惊的举措,背后却是迅疾如风地攫取走了他所能攫取的所有大权,彻底拿住了包括原先杨党核心成员在内的诸多大臣。

等杨叙反应过来,已晚矣。

尘埃落定了。

杨叙这段时间来安睡得时候极少,他常常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遍遍推敲着,越是推敲越是心惊:

杨家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不是雪中送炭?还是其实是在与虎谋皮?

无论是哪个,杨叙再没想过插手政事。

“老师?”

杨叙眼皮耷拉下来,他年纪不小了,本来看着还精神矍铄,可这连日来劳心伤神的,让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良谨,寻机会外放罢。”良谨是时循的字。

时循瞪大眼睛:“老师?”

杨叙微微摇头,不愿意再说什么。

时循就这样惊疑不定地走了,老管家过了一盏茶时间才回来。

杨叙撩了下眼皮。

老管家忐忑道:“是凤阳长公主。”

杨叙沉默片刻后道:“说吧。”

是这样的,景泰帝母家表兄,禁卫兵统领谢敏的嫡长子名谢茂,娶了牛国公的嫡亲孙女,本身又是御前侍卫,前途无量。

可哪想这谢茂还是个痴情种子,对个通房言听计从,不但娶妻前庶长子都有了,还在娶妻后将妻子完全抛到一边,只和那通房过日子。

结果那通房穿红戴绿的,俨然才是谢家夫人。

今日在外采买首饰时,不巧冲撞了凤阳长公主。

那通房不认得凤阳长公主,她跟前奴仆张嘴便是骂凤阳大公主不长眼睛,冲撞了她们谢大奶奶。

可是她们不长眼,凤阳长公主却是认得她们的,也知道谢大奶奶究竟是哪个。凤阳长公主初初也没大怒,哪想谢茂闻讯而来,护着那通房心肝一样,还说长公主若罚便罚他好了。

这下可不是捅了马蜂窝么?

谁不知道景泰帝为了何婉清那么个真爱,生生作践死了杨皇后。眼下这么一触景生情,人已经去了御前。

杨叙也想到昔年废后一事,手按在书桌上,仿佛才能撑下去。可他还有一半很冷静,想着那通房撞见凤阳长公主当真是个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