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闺密事(878)

沈琛展开信看了一眼,就将信交给了管事,声音并没多大的起复,径直吩咐他:“按照这个名单上的人去找,现在咱们手里握着的东西不少了,想必能换得来他们多说几句好听话的。”

管事答应了一声,知道沈琛这是让他看信的意思,一目十行的看完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极为不屑的道:“就是这些人在背后弄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若不是他们痴缠的厉害,王爷何必改道山东?结果竟就中了他们的计,便宜了蒋子宁在圣上跟前无事生非。”

宫里有林淑妃在,许多事当时不明白,过后林淑妃传出的话也足够叫他们揣摩透彻了。

隆庆帝发怒无非就是觉得临江王结党营私,疑心他是早就对帝位动了心思,怕他往后对六皇子不利,因此才想着换人。

沈琛挑了挑眉,隆庆帝的耳根子太软了,好的时候,他把你捧到天上,什么都听你的,摆出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样子,可是一旦等到他不需要你了,或是疑心你了,那他连多看你一眼都懶,只想你一辈子不再出现在他眼前。

这样的性子实在是太害人了。

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便会忽然因为什么人的某句话而忽然变脸,这可实在是太可怕的事,临江王已经等不下去了,他不放心将前程性命都交给一个这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人。

沈琛也同样不放心。

他现在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身后也不仅只有父王和楚景吾,他还有卫安要照顾,还有卫家的人要一并保全,禁不起任何的变故了。

既然蒋子宁等人执意要他们死,那他就只好让他们也尝一尝同样的对待。

管事的骂完了这一句,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恭敬的样子,看着沈琛问他:“送出了信,要不要再说些什么?”

沈琛扬手表示不必,轻轻又展开一封信看起来,冷笑道:“不必做的太过了,差不多便是,你准备准备,即刻动身,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动手。”

管事的答应了一声,见沈琛已经没有吩咐了,才将信小心的拢在了袖子里,转身替沈琛关上了门。

屋子里登时静了下来,沈琛抬手拿起旁边那堆密函仔细的看起来,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信函是山东寄来的,临江王在山东绕了一圈之后,本来就乱的山东就更是乱了,青枫趁乱打听到了郑王的消息,听说郑王是去了蓬莱。

只是青枫说,除了他,另外有许多势力也在找郑王的下落,光是他知道的,便有好几路人马。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青枫那边的人手恐怕就不够了。

沈琛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屈起来,片刻后才要仰头跟汉帛说些什么,外头的门便被砰砰敲响了。

汉帛看了他一眼,在门边问了句话,听见声音便回头朝沈琛看过来:“是林三少!”一面已经将门打开了。

林三少从外头进来,斗篷上头还有许多未曾融化的雪粒。

“外头下雪了?”沈琛一面说,一面往外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在橘黄灯光的照映之下有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洒,便忍不住感叹:“又是一年过去了。”

林三少将脱下来的斗篷交给一旁的雪松,在沈琛对面坐下来,喝了口沈琛刚倒的热茶,便说:“卫玠已经安顿好了。”

沈琛听见是卫玠的消息,面上的神情便严肃了许多,嗯了一声,坐直了身体问他:“没受什么罪吧?”

卫玠是卫安的哥哥,卫安嘴上不说,可是对他的上心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沈琛很担心蒋松文跟对待杜子玲那样对待他。

林三少摇了摇头,知道他的意思,挑眉道:“蒋松文把自己当成皇帝了。”

这话也只有在私底下敢说。

可沈琛其实也没有说错,蒋松文现在的做派就是实实在在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已经被最近的顺风顺水迷了眼睛,恐怕都忘了他们现在还没到真正当家作主得意的时候。

林三少向来沉默寡言的,这回竟也跟着附和了一句:“不仅仅是他,连蒋首辅也开始飘起来了,圣上想要修一修西苑,可是他竟说,国库没钱,让圣上将就些,实在是受不了,便迁往南苑。”

南苑那可是当初孝宗让位之后所住的地方,后来仁宗虽然说话算话,让孝宗的儿子当了皇太子,可是到底还是让皇太子在南苑住了十几年,等到自己死活生不出儿子来,才绝望没法子让孝宗的儿子登了位。

换做从前,蒋子宁就算是脑子被水灌满了,恐怕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现在恐怕也是觉得有恃无恐了。

沈琛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连眉眼里都是笑意:“他是怎么想的?怎么连这样愚蠢的提议都想的出来?”

------------

第1154章 收网

你哪怕就是让他去住瓦房呢,也比让他去住南苑好啊!

隆庆帝如今最大的一桩心病可不就是皇位的事?想留给儿子那是肯定的,可惜偏偏儿子实在是太小了,若是让了位子给儿子,反而就是把儿子放在那群虎狼嘴边。

于是想要效仿孝宗让位,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有诸多顾忌。

万人之上这样的权力,但凡是尝过了,便没有舍得放手的,到时候好人也要变得面目全非了。他是在替自己的儿子悬心。

原本为了这件事就已经纠结了这么许久,还闹出了这么多事,现在又想换人,也是因为怕临江王难控制。

可是现在蒋子宁却让他住南苑去。

这不是在明晃晃的揭他的伤疤,在嘲笑他,在说他的儿子未来恐怕也是跟孝宗那个儿子一样,要在南苑里头被当成是囚犯一样被锁住那么十几二十年?

沈琛笑了一声之后,便问他:“那圣上如何?”

林三少垂下眼睛。

隆庆帝自然是怒不可遏,为了这件事,回去在林淑妃面前大骂了蒋子宁,说他不怀好意,人老了糊涂了,连脑子也跟着坏了,竟敢影射他们父子是孝宗父子。

林淑妃好不容易才劝下来了。

沈琛便又冷笑:“原本还担心蒋子宁不肯那么轻易上钩,可是现在看来,一是因为蒋子宁离圣上最近,看得出来圣上已经时日无多,二是因为他已经得了圣上的金口许诺,封他为太子太傅,他觉得已经大权在握,三是父王遭难,跟着父王有关系的陈御史出事,其他替父王和陈御史的人大多受到牵连被贬谪,他已经有恃无恐了。”

太多的环境因素加在一起,有时候是不得不让人飘飘然的。

林三少笑了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只小巧的白玉杯,抬起眼睛看着沈琛点头:“我去蒋松文那里说情,他连我的面子亦不肯给,一开始竟不肯松口仍让卫玠回国子监去读书,只说这样不敬上官,不敬长辈的人不堪拜习孔孟,污了天下读书人的名声。还是我说了许多话,他才勉强放人。”

京城谁不卖林三少几分面子,当初不说蒋松文,哪怕是蒋子宁在林三少跟前,那也是要退避三舍的。

可是现在蒋松文却敢给林三少甩脸色。

大抵是人骤然富贵,总喜欢跟从前比不过的人炫耀。

否则沈琛实在无法理解这样被驴踢了脑子才会做出来的蠢事为什么蒋家父子会做。

汉帛在旁边已经忍不住了,讥笑道:“他们这可真是,事情还没成呢,怎么尾巴先就翘到天上去了?不是都说蒋首辅人老成精,是顶顶精明的吗?”

“再精明的狐狸,也禁不住猎人一步一步这么引诱啊。”林三少难得的还有开玩笑的闲情,笑了笑看着沈琛,意有所指的道:“你为什么不说你家侯爷实在是个太有耐心的猎人呢?”

陈御史下狱那一刻开始,沈琛针对他们父子俩的局就已经开始设下了。

蒋子宁对沈琛还是不大了解,否则的话,怎么会真的相信沈琛会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