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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密事(847)

关中侯仔仔细细的琢磨了半响,看着邹青的脸色,慢慢的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邹青看着他竖起来的手指头,迟疑一瞬,问他:“五万两?”

“五十万两!”关中侯一口气说了出来,仿佛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就再眼前,激动得有些兴高采烈:“我知道,蒋大人位高权重,听说他很快就要接任尚宝司少卿了,这可是个再肥不过的缺儿了,之前大人管着工部,那手底下漏一点缝儿,就是十几万两的大数目……日后再管了尚宝司,那可不就是予取予求了吗?大人想必是不会在意这些小数的……”

五十万两银子,他一张口还就说是小数目,邹青在心里重重的冷笑了一声,只觉得这个人简直不知死活。

不过要不是这么贪心,也不会再跟沈琛定了盟约之后,还背信弃义了。

关中侯自己却浑然不觉邹青的腹诽,在他看来,自己这个要求提的合情合理。

别人不知道,可是他却是知道的,蒋松文仗着他爹是首辅,不知道做了多少欺男霸女的事儿,只不过是大家都碍着他那个当首辅的爹,才不敢弹劾。

当初他们关中清理河道,工部批了一百万两银子下来,可是到他们关中那边儿的银子,就只剩下了七十万。

当时关中侯跟当时的河道总督是极好的朋友,彼此还是姻亲,从他嘴里听的清清楚楚的,说是那三十万两是孝敬给了工部尚书蒋松文了。

蒋松文也是个够大胆的,他拍着桌子跟河道总督振振有词,说已经算过账了,河道总督修这河道,只用了六十万两,他收三十万两,留十万两给那河道总督。

当时关中侯便震惊了,没料到蒋松文贪的这么厉害-----要知道,修河道六十万两,再孝敬给蒋松文三十万两,朝廷给的一百万两那可就只剩下十万两了,这十万两,层层盘剥之下,从关中当地的巡抚到镇守太监到知府等人,分过去,河道总督那里可就几乎不剩什么了,等于就是累死累活却白忙了一场,什么也没捞到。

蒋松文这么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关中侯粗略的给他估算了一下,蒋松文当上工部尚书已经六年了,这六年里少说也得捞到了不下百万两。

再加上他之前还当了工部侍郎呢。

要五十万两对于蒋松文来说,顶多也就是九牛一毛,虽然多了些,可也绝不会影响他什么。

关中侯自认为将账目已经算的极为精准了,开的数目也正好,绝不会过分。

邹青却在心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关中侯简直可笑。

油锅里的银子都恨不得捞上来用,却也不想想他有没有那个命。

他嗯了一声,并不迟疑:“您提出的数目有些大…我自己是不能作主的,这样吧,我回去问问我们老爷……”

关中侯倨傲的扬起了下巴:“尽管去问。”他骄傲的望着邹青,意味深长的道:“今儿可不止您一个人来找我,就在您前头,就已经有不少人来跟我打听过公主的事了,问我为什么公主又说病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开始威胁人了。

邹青面上还是能带着笑意点头敷衍:“您放心,您放心,我们也不敢不上心,只是您容我们再回去跟老爷禀报一声,今儿晚上之前,我们就给您答复,绝对不误了您的事,您既然喜欢云秀坊,便尽管去,花了多少银子,到时候我们都给您报账……”

这才是像人话了,关中侯摸着胡子很是满意,嗯了一声起身走了。

邹青就拍了拍他坐过的桌子,缓慢的擦干了手,让自己底下的人进来,先面无表情的吩咐:“去云秀坊说一声,他不是新看上了那个贵姐吗?就让贵姐伺候他,务必给我伺候好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阴森森的笑了:“然后派个人去通知贵姐他那个情郎一声。”

云秀坊虽然不是蒋家的产业,可是却也是蒋家熟悉且有份的,里头的情况邹青一清二楚,也知道贵姐家里当初是当官的,只是后来她父亲犯了事,她才被迫沦落风尘。

她还有个当初就已经订了亲的未婚夫,虽然她不想拖累人家总是拒绝,可是她那个情郎却是个极有情有义的,打定了主意要帮她赎身。

贵姐也慢慢同意了,打算去给那人当个妾也是心甘情愿的。

关中侯要是真的强要了贵姐,那么…

那么贵姐那个青梅竹马要了他的命,那也是应当的,他也不能怨谁怪谁,谁叫他就那么不长眼睛,非得要拆散人家有情人呢?

蒋松文明说了要他把事情做的干脆利落又漂亮,外头不能被人看出门道来,他思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再三思虑过后,觉得唯有这个法子是万无一失的。

底下的人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答应了下来,便自己先去安排了。

邹青静静的自己再在临街的包房里头坐了一会儿,才笑了一声,关中侯可真是蠢的透顶了,不仅蠢而且贪。

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大好事,幸亏他蠢且贪,才没有把蒋松文立即就供出去,否则的话,那可真是给蒋松文和蒋家惹了大麻烦了。

他弹了弹衣袖上的灰,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掩盖住了心里的不屑和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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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3章 殒命

处理完了这一桩事,接下来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处置。

能者多劳么,他想起自己如今在老家也有许多宅地田庄,眼眸便深了深,这没什么好说的,他做的多,蒋松文便越发的信任他。

出了门,他便双手负在身后闲庭信步似地顺着胡同往前走,极为熟门熟路的拐过了一条长街,便到了繁华的正阳大街。

从这里的锦绣楼三层包间里,能看得见不远处郑王府的正门。

想起这个,他牵了牵嘴角。

当年夏松得势的时候,他们府中对面的酒楼也跟着水涨船高,凡是要来求夏家办事的,都要在对面酒楼等着候着,看着什么时候夏家门房络绎不绝的拜访者散了,才上前递名帖封红包。

那时候光是喝一壶茶,就得七八十两银子。

没想到现在郑王府竟然也有这么一天了。

不过他当然不是来求着郑王府办事的,而是来让郑王府以后都办不了事的。

不远处的郑王府仍旧大门紧闭,几个护卫在大门口站的笔直,门口石狮子上的红绸还随风摆动。

那是之前郑王府小世子降生的时候系上的,只是恐怕过不多久就得卸下来了。

邹青悠闲的喝了一口茶,眼睛紧紧地盯着郑王府的大门。

被群狼环伺的郑王府里头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寿宁郡主昏迷这么久都不曾醒过来,孔供奉和老大夫每来一次眉头就更紧一分,让底下的人都惶惶然。

大家都知道郡主是王爷的心头肉,也都知道这位郡主之前在王妃生产的时候力挽狂澜,护住了整个王府,都不由得替她悬心。

她要是真的没了,还不知道这王府会成什么样子。

王妃毕竟撑不起来啊。

丁香匆匆的进了内院,见郑王妃正逗着小世子,便上前悄声的立在了一旁。

郑王妃将头转向她,见她急匆匆的额上还带着汗,便有些焦急的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奶娘,急忙站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安安那边出什么事了?”

她再有心思,不过也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府里的事她根本无法作主也做不得主,现在郑王没在,卫安就是她的主心骨。

而事实上前几次危险也都是卫安帮忙才能有惊无险的度过,她很害怕会再次出事。

丁香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摇了摇头:“不是不是,郡主没什么事,只是…定北侯府那边又来人了,问郡主好了没有,说是卫老太太想的厉害。”

郑王妃便叹了口气,看着小世子懵懂漆黑的眼神只觉得疲惫和心酸,好半响才道:“你就告诉他们,说是再过几天就好了,再回去给老太太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