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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你烦(91)【CP完结】

“我进来了。”严啸双手不得空,用脚尖推开门。

他赤条条地站在花洒下,浑身僵硬,连淋浴都忘了关。

严啸将药汤倒进浴缸时,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淋浴浇得湿透。

“对不起。”他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关水,局促地站在一旁。

严啸索性将上衣脱了,目光如常,仿佛丝毫不为他身上的疹子和伤痕感到惊讶,笑道:“再等一会儿,还有两锅。”

当三锅药汤都倒进浴缸,严啸又掺进温水,直到感到温度适中,才说:“进去吧。”

昭凡忐忑地遮挡着私处,抬起一只脚。

严啸扶住他的手臂,“小心。”

他明知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真的将那里遮住,手还是没有放开。

“我在外面熬药。”严啸蹲在浴缸边,“你先泡着,水凉了叫我,我随时进来加药。”

药汤包围着疹子,那些嚣张的痒终于阵阵平息。

须臾,昭凡在浴缸里抱住膝盖,闭上双眼,慢慢回忆刚才严啸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

严啸看到了他的身体,却好像,好像半点诧异都没有,神情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

他张开手臂,低头看自己腹部和腿上的枪伤,心里涌起一阵难以形容的酸涩与满胀。

“加药了,加药了!”严啸端着新熬好的药又进来了,和之前不一样,这次锅里多了一个大号木勺子。

——浴缸里没人的时候,将滚烫的药汤一股脑倒进去就行,浴缸里有人,就怕那人被烫着,只能小心再小心。

“水凉了吗?”严啸问。

“嗯,有一点。”

“那我就开始加药了。”严啸舀起一勺,“烫的话告诉我。”

药被一勺一勺加入浴缸,昭凡本来还曲着腿,以遮挡私处,后来渐渐抻直了腿,将身体呈现在严啸面前。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虽然内心非常挣扎。

他知道严啸正在竭尽全力照顾自己,他亦想要努力克服心理上的障碍,严啸刚才的反应给了他几分勇气,他明白自己总有一天,要与严啸坦诚相见。

严啸视线变得炽烈,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

昭凡双手摆在身侧,手指难为情地蜷缩。

一锅水加完,严啸右手探入药汤中,指尖碰触到他腹部的枪伤。

他颤栗起来,腹肌全然绷起,不敢看严啸,所以不知严啸眼中已经浮起浓烈的痛意。

“很,很难看。”昭凡轻声说。

“不。”严啸摇头,“不难看。”

昭凡这才抬起头,与严啸四目相对,听他说:“不难看,我只是觉得……很心痛。”

一道束缚在心里的枷锁猛然被打开了,昭凡长吸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严啸湿淋的手抚上他的脸庞,“你是最好的,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泡澡花了不短的时间,昭凡在卧室里抹药膏,腿和胸膛上的疹子都抹完了,唯有背上的抹不到。

严啸忙着做晚餐,厨房里传出锅碗瓢盆的声响。

昭凡只穿了条短裤,犹豫许久,还是拿着药膏去了厨房,“啸哥。”

严啸转身,立即明白他想说什么,笑道:“去沙发上趴着吧,我帮你抹。”

疹子是最早出现在背上的,所以背上比其他地方更红更严重一些,昭凡抱着靠枕,半张脸埋了进去,很不好意思。

严啸正在抹药,“放松,别紧张。”

“嗯。”昭凡尽量深呼吸,绷得硬邦邦的筋肉缓缓松弛下去。

厨房煲着的青菜粥正在咕咕冒泡,严啸抹完药,目光停留在他后背的伤痕上。他察觉到了那如有实质的视线,微微动了动。

伤痕及附近没有疹子,严啸用没有沾药膏的手指轻轻抚了上去。

昭凡想要撑起身来,“啸哥。”

严啸却按了按他的后腰,然后俯身,亲吻那两道伤痕。

昭凡不动了,像元神出窍一般,嘴里却仍念叨着“啸哥”。

片刻,严啸离开他的伤痕,笑着耐心道:“饿了吧?再等一会儿,很快就开饭了。”

第70章

疹子没几天就彻底消退了,但落在后背伤痕上的亲吻却没那么容易被忘却。

昭凡有时做着别的事,突然想起来了,手就不由自主地往后探去,可指尖一碰到伤痕,却又触电似的缩回来。

严啸那日的举动令他终于敢站在镜子前,好好观察自己身上的伤痕。

刚被送到康复中心时,他每每看到它们,都觉得那么丑陋,那么恶心,好像它们是烙印在身上的,洗刷不掉的屈辱。之后再也不愿看到,即便是洗澡,也尽量不低头去看。

此时再见,却发现它们没有想象中那么狰狞可怖。

只是普普通通的伤痕而已。

它们安静地与血肉融为一体,带着一段刻入骨髓的,不该被遗忘的记忆。

记忆里不仅有他,还有那些不会再回来的队友。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找严啸要来健身房的游泳卡。

严啸切实察觉到他的改变,喜不自禁,一面陪他游泳,一面循序渐进地在餐食里加入他一见就作呕的牛肉。

慢慢地,他能够下咽了。

夏季是泳池使用的高峰期,下午和晚上人特别多。为了避免高峰,昭凡早上去,时常第一个打卡,比工作人员还准时。

严啸最初次次都陪着他,后来放手让他一个人去。

其实,严啸倒是想每回都守着他,但菜市场有些好肉好菜去晚了就没了,于是待他逐渐适应下来,便不再盯着他,先去买菜,再来接他,看他在水池里翻腾撒欢。

他很白,身材颀长,泳姿又好,在一池碧波里格外醒目。

“又来接凡哥啊!”早上值班的是个娃娃脸小伙子,天天给昭凡开门,又天天见严啸来接,已经和二人混熟了,“凡哥今儿给我表演了个闭气。哎哟他太牛逼了吧,闭气时间比我还长。”

严啸笑了笑,朝泳池走去。

对狙击手来说,闭气简直是小儿科。

昭凡已经有心思跟人表演闭气了,这是好事。

“啸哥!”昭凡听见动静,在泳池中央拐了个弯儿,打着水朝池边游来,双手一撑,作势要起来。

严啸扶了他一把,“累不累?”

“累肯定是累。”昭凡说:“不过累了舒服。”

“那还游吗?”

“嗯……本来还想再游几个来回。但你不是来了吗,今天就到这儿吧。”

昭凡说话时眼睛是亮的,瞳孔里倒映着清澈透亮的池水,看上去很有精神。

严啸将毛巾搭在他肩上,“那快去冲一冲,我等你。”

从健身房的浴室出来,昭凡唇角往上牵着,帮严啸提了一口袋菜。

严啸太喜欢他逐步好起来、眼中含笑的模样,实在没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僵住了,脸颊迅速泛红。

“对不起。”严啸说。

他用力摇头,甩下发尖挂着的水珠,“没,没事。”

这不是严啸第一次亲他,甚至不是第二次、第三次。

抹药之后,严啸已经亲过他好几回,有时是额头,有时是鼻尖,有时是脸颊,但那都是在家里,而这次是在外面。

严啸的每一个亲吻,都会让他心跳加速。他没跟严啸说过,其实他挺喜欢被亲的感觉,好像死寂的心潮一下子澎湃起来,那些灰败的情绪也被斑斓的色彩所覆盖。

但他暂时还无法给予回应,只能被动地接受。

他不知道,这已经给了严啸莫大的慰藉。

严啸还是像刚回杉城时一样,按时向祝医生汇报昭凡的情况。

亲吻是件非常私密的事,但斟酌再三,严啸还是告诉了祝医生。

祝医生似乎并不意外,说:“你知道,抑郁症患者深受自我否定之苦。他们看不到自己的好,对自己的一切持否定态度。身边人言语上的肯定,或多或少会给他们一定的激励,将他们从泥潭里拉出来。但再美好的语言,也比不上行动,而情不自禁的亲吻是爱意最浓烈的表现形式。昭凡一定已经感受到了,并从你的亲吻里,逐渐找到了他该有的自信。从他现在的情况来看,你当初执意要带他离开康复中心是对的,你确实给了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家,救了他。我想再过一段时间,他的药就可以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