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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要辜负我(慢穿)(122)

作者: 不如睡 阅读记录

他若真要脱身,诸事安排得当,至少也得一两年。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很愧疚。三年多一步步过来,以前分散的心腹收拢回来,又加入了多少新的势力,到如今当了皇上,他身边关系网密密麻麻如同巨大的织网,顾念就是里面最中心的一个结。可这世界上缺了谁都一样,只要安排地尽力周全些,顾念走了,势力网自然会重新交织,建立起重新的平衡。其他人都好说,无非是重新再仪仗势力和手段洗牌。便是外族冯家,偌大的家族,本就势力强横,若是顾念再留些看顾的旨意,等到小皇帝一二十年长成人,冯家未必比现在过得差。

他唯独觉得对不起柳弈。跟了他这么多年,又和家族闹翻了,真真正正的“孤臣”,好不容易熬到功成名就的时候,顾念这一走,突然就打水漂了。便是顾念再怎么为他安排,他势单力孤,荣华少不了,可只怕比不上今日帝王宠臣的风光了。

柳弈的身形晃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容公子不肯留?”

顾念根本就不用回答,柳弈这个问题原本也不需要顾念给个答案,他急促道:“陛下,臣说句大不敬的话,遍观史书,皇帝寿终正寝的不少,可见有太上皇安度晚年的?”

“况且陛下年轻力壮,素来龙体安康,突然退位于一个幼儿,您好端端地却自己离国远走。如何跟文武百官,辰国百姓交代?便是这事真的成了,您身体康泰,朝堂上自会有忠心之人追随,可高堂上又有幼帝日渐长成,到时候辰国就是一团混乱,永无宁日!”

顾念闭了闭眼:“不会有太上皇。一国二主,是乱国之像。”

顾念这是打算诈死脱身。

柳弈从来没这么跟顾念说话过,几乎是愤懑:“堂堂一国之君,承一国臣民之望,现在却打算将国事,百姓交给一个幼儿,自己一走了之?”

顾念没有看柳弈,他瞧着灯火映在玻璃罩上的光影:“自会有值得信任的辅助大臣,势力制衡。”

满室寂静,柳弈抹了一把脸:“您这可真是,算了。听过爱美人不爱江山,我只当是戏文里的玩笑话,哪能想到还有真的呢?”

顾念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阿弈,我这一生,承担过好多期待。从生下来,是嫡皇子,功课要最出色。后来那个女人来了,母后就越发盼着我能为她争一口气。再后来远走邵国,所有人为我奔走,母后甚至搭上了一条命,我必须回来。我要回来为母后报仇,为所有追随我的人,去争去抢。”

“我没有办法,没得选,只能沿着一条路一直往前走。”

“到了今天,我做了皇帝。仇报了,追随我的人,为我牺牲的人,我给了大家一个交代。其实我知道我还是不负责任,就该照阿弈说的,我坐上这个位置,就该去做个好皇帝,朝堂制衡,改善民生。”

“可是阿弈,这条路比起报仇,夺位,要更长,更远,若是走,就是走一辈子。那我什么时候去找容瑾?”

“我会尽量去做,去安排,阿弈,不仅仅是你,我身边所有人,我都希望你们好。但是阿弈,我真的没办法再用余生,去承担起更多的期待了。”

他这一生,刚开始风光富贵,后来落魄到谷底,一路历经波折,最后爬到这个位置。可回想以往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面觉得高兴幸福的时刻,母后温柔的双手,过去的父皇赞许的眼神,阿弈他们几个朋友。所有的一切在脑海中交错,都渐渐远去,到最后,剩下的斑斑陆离,都是容瑾。

少年初见的痞气;少年歪着头对他微笑;他们在山间的小破屋里,抱在一起入睡;少年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路上追他;少年和他诀别时的冷漠和平静;以及,少年长成青年,他变得粗糙的双手,带了些风霜的脸颊,还有额头上的一块疤。

他那天,捂着容瑾的眼睛,坐在廊下无声地痛哭。

因为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辜负了容瑾。是他害了容瑾。从肆意快活的锦衣少年郎,到一无所有被流放的阶下囚,三年时光,青春正好,都被他毁了。正如容瑾所说,墙可以推翻重建,房子也可以修得和原来一模一样,可唯有时光,不能重回。

他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了。

过去错过的时间已经永远失去了,难道未来还要再蹉跎错付吗?他已经,很努力地去满足之前命运加注在他身上的责任。余生他最想做的,是和容瑾在一起,对他好。

他当然希望容瑾能留下,他也不必退位,一切都变得简单了。可容瑾不愿意。刚开始那两天是他钻了牛角尖,容瑾不愿意留,他就不该强迫容瑾留。

人是不能什么都得到的,世事难两全,而顾念已经做出选择了。

“若是他要回长烟峡,我跟他走。”

第100章 浪荡子和他的渣男攻43

“噼啪”一声,灯笼中的火苗跳跃了一下, 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这么沉重的话题和气氛中, 柳弈突然冒出来一句话:“陛下, 容公子让您跟他走吗?”

顾念转开脸,轻声道:“我一个大活人, 想去哪里去哪里, 何必要他管?”

柳弈就明白了:得,人家容瑾不同意。合着不是外面的小妖精勾搭着想拐他走, 这是上赶着为人家抛家舍业, 人家十有八九还不知情,知道了也未必稀罕。柳弈心想, 只要不是容瑾提议的, 那他就先把心放下来吧。

柳弈回想了一下顾念刚刚说话的样子, 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揣测道:“陛下,您如今,不会还没和容公子和好吧?”

顾念没有说话。

柳弈一下子就镇定下来了, 他真诚地对顾念道:“陛下, 那您要走的事情还是先缓缓吧,别着急。”

“臣说句不太中听的,容公子今日在这里, 完全是因为咱们权大势大, 是迫于无奈。陛下若是要放容公子回长烟峡, 到时候再隐姓埋名地跟去。先不说长烟峡是邵国流放之地, 一般人不太好进,如果容公子那时候还跟陛下赌着气,到时候只怕连容公子的面也见不着了。还是等到先哄好了,再谈以后的事情吧。”

顾念本来冰冷淡漠的脸,微微僵住了。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抬眼看了一眼柳弈,咬了咬嘴唇:“哄吗?怎么哄?”

柳弈心想,您都不知道,我这个大龄光棍怎么知道?可这事顾念也没别人好问,柳弈只好一边绞尽脑汁地想,一边沉吟道:“哄,自然是要哄的。”

不哄怎么办?打又打不过。势力也不敢用。柳弈暗暗想,到时候就算真和好了,我看您也是个挨打受气的命。

“至于怎么哄?”他回想着自己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微薄经验,“女人的话,爱胭脂水粉,爱金银首饰,越贵的越好,还爱听甜言蜜语。”

可容瑾是个男人啊。而且以容瑾的性子,怎么看也不会是喜欢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的人,至于甜言蜜语,顾念肯定没容瑾有经验,未免弄巧成拙,还是算了吧……

柳弈硬着头皮胡说八道:“男人嘛,也差不多,投其所好就行。容公子爱什么?爱好酒?爱佳人?”

顾念低声道:“长烟峡苦寒,就算阿瑾底子好,也难免亏损了些,我找御医这些天给他暗地里调着身体,不能喝酒。”

“那就第二个!”柳弈见顾念脸色冷下来,瞬间想起来自己说的第二个是什么,连忙补救道:“臣的意思是,当年容公子对陛下,不就是一见钟情吗?”

柳弈见顾念若有所思,竭力想把自己刚刚说错的话圆回来。

“哪个男子不喜欢好皮相?尤其是容公子这样的,”柳弈隐晦道:“见多识广的人。当年容公子对陛下一见钟情,论起相貌,陛下自然是龙章凤姿。只是陛下如今国事繁忙,确实是显得憔悴了些。”

顾念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是吗?”

柳弈真诚且肯定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