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传国玉玺重归晋朝司马氏囊中。
……
一个月后,鲜卑大军已经占领除大魏国皇城首都邺城外,所有国土。
邺城闭门不开,拒不投降。
燕王知道邺城内正在闹饥荒,他们进入大魏国时,看到沿途城镇的汉人百姓已经吃草根树皮,甚至已经出现父子相食的惨剧,料想邺城抗不了多少时间。
鲜卑大军与魏军对持。
却在这时,东晋皇帝发布皇榜召告天下,传国玉玺重回司马氏,此消息一放出来,燕王大怒,这传国玉玺原本是他的囊中之物,却被东晋骗走了,这就很被动了。
燕王秘密传令,派人立即赶到龙城,将冉闵带到邺城下,准备在邺城外将冉闵五马分尸,以此恐吓困守邺城的军队,燕王料定,城内早已人心惶惶,拒不开城投降,其最主要原因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冉闵,只要冉闵不死,死忠的大臣们便不投降。
事到如今,只有杀冉闵,才能逼降。
通传的人连夜赶到龙城,将此事汇报慕容恪。
“燕王有令,派末将前来带冉闵去邺城外受五马分尸之刑!”
慕容恪听了,一句话也没说,让众人梢等,就离去了。
将士以为慕容恪去押冉闵去了,毕竟燕王的要求是立即将冉闵装上囚车,连夜押送行邺城。
天色已黄昏,慕容恪第一次走进了关押冉闵的牢房。
慕容恪第一次走进了关押冉闵的牢房。
在这之前,慕容恪都守在牢房外面,无论风吹雨打,都尽职尽责地守着冉闵,此时此刻,第一次进牢房。
冉闵经过月余不见天日的关押,牢中饭食只够勉强维生,加之被燕王抽打三百鞭,伤口反复感染,现在已经体质虚弱。
慕容恪亲自端着美酒佳肴,看着躺在墙角的人,出声道:“起来吃饭了!”
冉闵一动不动。
慕容恪又道:“怎么!?怕有毒!?怕被毒死吗?”
冉闵有点反应了,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慕容恪,过了一阵,坐过来。
慕容恪一边替他倒酒,一边说:“这一个多月来的囚徒生活,你找到兵败的原因了吗!?”
冉闵接过酒杯,一口接一口地喝,开始吃菜。
慕容恪的声音不带感情:“你用人不行,不分是非,武断。你杀功臣李农,杀谋士韦謏,杀武将王泰,一杀就是拖家带口全杀!你小心眼又好面子。前朝的太后是很支持你的,在朝堂上帮你说了不少好话,没有她的帮助,当日宫变,你仅凭区区三千龙腾卫士不可能成功。你得了皇位后,却因为她曾是石虎的后妃也将她杀了。”
冉闵独自吃酒菜,不理他。
“你的‘杀.胡.令’与天下胡人为敌!‘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结果是知名将士几乎全部离开了你,东晋不帮你,你又刚愎自用,在强敌环伺中,失败是迟早的事,所以你从称帝到被虏不过两年时间。”
冉闵继续垂目吃菜,还是不理他。
“你晓不晓得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冉闵篷乱的头发挡住目光,依然自顾自地吃菜喝酒。
慕容恪道:“魏太子用传国玉玺向东晋皇帝司马聃求救!”缓了缓又道:“司马聃却骗了他,骗走了传国玉玺,并未派兵增援,也未施粮草救急于邺城的□□。”
冉闵神色微动,拿酒杯的手,轻颤。
“我给你写信,要向东晋皇帝搬救兵必须献出传国玉玺,司马聃封你为异姓诸侯王,你若当初听得劝,做个中原王,不致于落到今天的结果。”
冉闵仰头饮尽杯中酒,调理了一下情绪,终于缓缓地开口,他声音沙哑地说:“传国玉玺……得之则君临天下,失之则江山易主!”
慕容恪微怒道:“现在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权力就这么重要吗!?”
冉闵竟然“呵呵”笑起来:“联的儿子情愿将玉玺交给司马聃,也不愿意让玉玺落入蛮夷之手!呵呵……”
慕容恪:“有什么好笑的!?一点也不好笑。王兄下令将你五马分尸以逼魏太子开城投降。”
冉闵双眸发直,继续笑:“好……呵呵呵!好……至少司马聃是汉人的皇帝,好……”
慕容恪平复了情绪,将近日来辗转反侧的念头说出来:“现在我给你两条路选!一,去受死。二,我带你走,把你的后半生交给我,从此避世一起生活。”
说这话时,慕容恪的内心忐忑不安,想听到他同意,又怕他同意。
☆、终章尾声
说这话时,慕容恪的内心忐忑不安,想听到他同意,又怕他同意。
冉闵听了却冷笑起来:“由始自终,联只有一个态度,不结盟,各归各路!受死也不苟活!!”
慕容恪闭上双眸,心中暗自叹息:摆了,他是宁折不弯,致死也不听劝的!我顶着千古罪人的骂名为他安排后路,他根本不会领情!摆了,有他这句话,我也好送他上路。
转念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受:我心中纠结了这么久,私下谋划好一切,就为等他点头,可他拒绝得毫不犹豫。他斩断了我最后的念想,我便是亲手杀了他,也没有不甘与遗憾了!
冉闵又喝酒,吃了两口菜。
互相沉默了一阵。
慕容恪理顺了情绪,又道:“你在战乱中挽救了数百万汉人的生命,以至于汉人没有被胡人杀尽杀绝种,可这又怎么样呢!?你所建立的大魏帝国存在仅两年,时间太短了,后世不会记载一个短小时间皇朝的功绩。后世提到的,肯定是你屠杀胡人的记录。”
冉闵放下筷子,眸光深遂,好像陷入美好的回忆:“联这一生,只有登基为皇帝,以真命天子诏告四海的那一天开始,才是最快乐的时候。”话风一转,改为冷笑:“你就不同,因为你登基的时候,将没有传国玉玺捧在手,是不是很失望!?”
“……”
慕容恪被这话问得猝不及防,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冉闵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慢悠悠地说:“狱卒们私底下喊你燕王,还听说你因为抓到联,立下大功,才能问鼎王位!”
慕容恪收敛了眼神,说不出话来。
“……”
冉闵又道:“与天命正统的无上权利相比,世间任何诱惑均可抛弃。”
慕容恪只觉得心情十分烦闷,胸中好像有口气堵住:“我说过,若有一天你如项羽一般的处境,我会像虞姬一样横剑自刎,死亦追随!”缓了缓,又道:“我后悔了,我做不了虞姬,我要做刘邦!”
冉闵突然啷声笑出来:“你永远也做不了刘邦,因为你没有传国玉玺,汉人也不会听你的号令,而联,才是真正的受命于天,联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又放声狂笑道:“哈哈……联才是真命天子,你永远也不是……联虽败于你手,最后还是联赢了……你才是输家……”
慕容恪瞬间拔.出长剑,“哗啦”声响过,一剑穿透,刺进冉闵的胸膛。
时间静止了,俩人打量着对方。
冉闵缓缓倒地。
慕容恪的双眸充满悲痛:“我与你不一样,我不爱江山,利权于我眼中,只是过眼烟云。你懂吗!?”
冉闵的嘴角流下鲜血,虚弱地说:“联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一念之差……没有杀你……”
慕容恪悲声哭喊出来:“你就这么恨我吗!?王兄要我带你去邺城当众受死,与五马分尸之刑相比,现在我给你个痛快,你应该感谢我。”
冉闵的双眸没有惧怕,反而有种解脱的轻松:“若有……机会……重新选择……联一定亲手……杀了你……”
语毕,气绝倒地身亡,时年30岁。
……
冉闵手捧传国玉玺,以受命于天的真命天子身份,做了两年余的大魏国皇帝,最终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
慕容恪看着他,无力地说:“你英雄一世,却由我来送你这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