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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异典(166)

脸上原本的轻松立刻消失,深白道:“没有人通知你吗?爷爷去世了。”

“什么?!”男人腾地站了起来,进屋这么久,林渊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失态的样子,他甚至将手中的茶杯打翻了。

没喝完的茶杯滚落在地板上,虽然没有摔破,然而地毯上湿了一片。

距离茶杯最近的女人根本来不及收拾,听到这个消息,她亦是满脸震惊。

“抱歉,我失态了。”男子说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茶杯,然后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这一回,他坐得有些重,坐回沙发后,他单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蒙在脸上,好久……好久……

才将手拿下来,然后将手中的杯子轻而慢的放在前方的茶几上。

那一刻,林渊感受到了男人的哀伤。

然后,那股哀伤慢慢变成了沉默。

屋子里的三个男人之间散发着死一般的沉默气氛,屋里唯一的女人想说点什么,然而这气氛实在太可怕,她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你爷爷现在在哪儿?我想给他上柱香。”

“地下一层,冰室,爷爷早就给自己安排好的停棺处。”深白向下指了指。

男人便点点头,站起身,他竟是打算离开了。

“今天晚上我给你爷爷守灵,这件事,你会同意吧?”走到门口的时候,手扶在门把手上,男人忽然问深白。

“当然不会,不过,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深白也站了起来,

男子便将刚刚拉开的门重新推了回去,转过身来,他一脸正色的对深白道:“你马上要回本家祭祖不是吗?”

深白点了点头。

“我原本给了你一笔钱要你自己置办给本家的礼物,不过这样不妥,我这次是特意将置办好的礼物带给你的,那笔钱你拿着,做零花也好,愿意再买些礼物也罢,随你。”男人对深白道。

深白就挑了挑眉。

父子二人隔着长长的距离对视,许久,深白的爸爸才再次开口:“本家,我之前低估他们了。”

“那是个极其有底蕴的地方,就连我的财富在对方那里大概也是不值一提,我是怕你准备的礼物太孩子气,让对方恼怒,这才置办了新的礼物。”

“不求让对方欣赏,但求不让对方恼怒与你罢了。”

男人说着,半晌又补充了一句:“那里虽然是个人人想去的好地方,不过,你若是不喜欢那里,就办好事赶紧回来。”

说完,他拉开门,步伐如风般的出去了。

金发女人紧紧跟在他身后也离开了。

屋子里最终只剩下了深白和林渊。

“你爸爸……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半晌,林渊道。

盯着男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深白轻声道:“他对我不差。”

然后,飞快地转过身去,将身上的浴袍扔在沙发上,深白踩着拖鞋奔进浴室继续洗澡去了。

***

“爷爷他老人家去世了,阿白连这件事都没和我们说,这孩真是……太不应该了……”走廊里,女人一边吃力的追着男人飞快地步伐,一边低声道。

“阿白是小孩子,又是少爷,遇到这种事自然是下人通知,这件事不怪他。”男人却没有丝毫责怪深白的意思。

“他可不是小孩子了,他这是要、这是要一个人独吞老爷子的财产——”女人却不依不饶,继续添油加醋。

“住嘴——”

男人喝止了她。

“你还看不出来吗?爷爷是最有计划不过的人,他把自己死后停棺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其他的事情能不提前安排好吗?这种情况下,阿白只需要按他的计划走就是孝顺,他刚刚不说破已经是给我面子。

如果老爷子早就计划通知我,那么一定有人通知我,既然没有人通知我,那就说明老爷子是完全不打算让我知道这件事,阿白如果通知我,就是对爷爷不敬。”步履不停,男人在进入电梯后终于停住了脚步,然而转过来的脸色却是异常冰冷。

冷冷地看着颤巍巍、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进来的女人,男人道:“至于爷爷的财产,那些原本就只有阿白的,爷爷连我都不要,你又算得了什么?老老实实地等着我分给你的财产就行,别去惦记你不该惦记的。”

女人被他说得脸色一片死白。

她到底还是踏进了电梯,不过不敢接近男人,只是站在距离他最远的门口,一改之前的语气,她示弱道:“抱歉,我今天……语气不太好,还不是因为……因为替老爷您着急吗?还有就是为蓝蓝不平……”

“我们的蓝蓝这么乖巧,那些什么本家的人却说她是杂种,这、这也太欺负人了!还有老爷不是想和本家做生意吗?您不告诉他,我怕他小孩子什么也做不好……”

“出去。”冷冷地看着女人,男人按下了下一层楼的按钮。

看着女人僵硬的踏出电梯,他这才重新按下了关门键,然后闭上了眼睛。

“杂种……爷爷,这才是你坚决不要我娶她的原因吗?”

“还有阿白的母亲……”

电梯里,男子喃喃自语着。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了负一层。

寒气扑面而来,偌大的冰室内,一台黑色的棺木静静地停放在那里,即使是临时停放处,仍然香案,有遗照,还有供奉的香与鲜果。

拿起一炷香,男子恭敬的上了香,在遗像前拜了拜,然后才跪在棺尾的跪垫处。

垂手而跪,男人静静地与遗像上的老人对视着。

他就这样跪着,当真在冰室内给老爷子守了一夜灵。

第一百四十章 深父

深白的老爸第二天就病了。

感冒。

“您也真是的, 爷爷那边的温度可是零下十来度, 进去也不穿件保暖外套。”深白一边用手试着他的额头温度, 一边道。

摸完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老爸,半晌摇头道:“不过你这状态, 如果不是你自己说发烧了,我完全没看出来。”

深白的爸爸是自己从冰室走上来的,出来的他的样子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脸色虽然微微苍白不过倒也还好,还是深白过来的时候,看他扶了一下额头, 礼节性问了一句,这才得到一句“似乎有点发热”的回答。

酒店医生立刻被叫过来了, 一量体温:好家伙!39度!

即使在医术高度发达的当今社会, 输液仍然是一种治疗发热的好方式。躺在酒店房间里, 男人全身被盖上了暖和的被子,只有左手腕露出来, 上面露出一根连着吊瓶的针管。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保姆阿姨问你为什么一直要热水,你都不告诉人家你发烧了。”如果不是旁边的体温计上还留着明晃晃的“39”字样, 男人的样子看起来仍然不像是在生病。

“那个时候你明明才三岁, 也不知道怎么就知道发烧多喝热水会好些。”想到小小的孩子拿着一个大大的空杯子、仰着头找保姆要热水的样子, 男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点可以被称为“虚弱”的神色。

“因为我喜欢看书,书上说,发烧的时候多喝热水好。”双手撑在椅子上坐着, 深白也回忆了一下。

男人便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对了,你从小就喜欢看书。”

“这是医生开的药。”林渊手里拿着一袋药并一杯水过来了,看看深白,又看看床上的病号,他在两人之间犹豫了一下应该把这些东西给谁。

“我自己吃就好,还不至于虚弱到不能动。”男人说着,自己按下按钮让床头升起来,接过杯子吞下药,他又自己将床头弄了回去。

林渊再次出了房门,他将房间留给了这对看起来有些距离感,然而相处却完全不生疏的父子。这俩人……应该可以趁机回忆一下吧?林渊想。

然而在他离开后,这两个人却一直没有说话,深白手里拿着一本当地杂志看得津津有味,至于深白的爸爸,双眼半开半闭,静静看着自己的手腕,没人猜得到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