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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70)

这般情形,着实令人提心吊胆,片刻都不敢松懈。

整个斜阳斋里,气氛都颇为沉重,而傅德清睡睡醒醒,脸色并未好转。

直到夜色深浓,傅澜音姐弟俩执拗地守着不肯走,老夫人撑不住先回了,攸桐陪着等了会儿,又不好在此过夜,便只能先回南楼。

如是过了两日,傅德清昏睡的次数才渐渐少了。

只是精神依旧不大好,连独自起身都颇艰难,更别说下地走动。

攸桐每日里踩着点的送饭,半点不曾松懈——从嫁过来那日,傅德清待她的态度便颇和气,后来两回阖家用饭,虽没说几句话,但傅德清那慈父宽厚的姿态着实令她动容。更别说,他此次重伤是为守护百姓,拼上自身性命,换来边塞数年安宁。

这样的男人,着实令人敬佩。

攸桐守着儿媳的本分,精心照顾,在斜阳斋时,宽慰傅澜音姐弟,劝他们不必担忧,父亲身强体健,定能很快好转。回到南楼时,却渐渐地开始想念傅煜——

倘若他在府里,傅家便能有底气,不惧任何觊觎。

傅澜音姐弟和她也不必每日提心吊胆,怕傅德清好转之前,碰见难捱的大事。

除此之外,瞧着傅德清那满身重伤,担忧也日益深重。

上阵杀敌是在枪林箭雨里穿梭,凶险异常。傅德清深入敌腹,换了一身重伤回来,那么傅煜呢?

平叛之战,不像对敌时肆无忌惮。他孤军南下,也不知处境如何?

攸桐几乎是数着日子盼他回来,甚至有天晚上梦见傅煜身负重伤、浑身是血地回到了南楼,如那日的傅德清般面色苍白、奄奄一息,她手忙脚乱地帮着包扎,又是心疼又是担忧。从噩梦惊醒,只觉胸腔里砰砰乱跳,是她来到这里后从未有过的紧张恐惧。

她用了许久才平复心绪,摸着他曾睡过的枕头,呆愣愣坐了大半夜。

早晨去寿安堂问安,听老夫人去佛堂时,也跟着进去默默进香,祈盼他安然归来。

这般担忧记挂,默默扛到五月底,才听说傅煜大功告成,正快马往回赶。

攸桐眼巴巴地等,仍按着秦良玉开的药膳单子,每日一餐不落地往斜阳斋送吃食。

这日晌午过去时,傅德清精神不错,靠在软枕上,正跟姐弟俩说话。

傅昭近来“在府里养伤”,功课却没落下,每日仍按书院布置的任务读书。傅德清闲着养病时不宜操劳,没了军务大事,便腾出闲心,给姐弟俩讲解史书里的故事。见攸桐进去,笑着搁下书卷,招呼儿女们先吃饭。

傅昭搬来旁边的高案,傅澜音便利落地布置碗碟。

三个人六只手,一转眼便将菜摆整齐,挪到他跟前。

傅德清伤势未愈,不好乱动,只靠着软枕端起饭碗,笑着感叹道:“好啊,受了顿伤,倒成了福气。南楼这些菜做得精致,比外面酒楼的名菜都好吃。攸桐——你身边果真人才济济。”这般赞叹着,很给面子地将饭菜吃个精光。

攸桐跟他相处久了,颇觉出几分慈父的亲切,便笑而盛汤。

才刚盛了半碗,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从院门口窜到了屋里。回过头,门扇剧烈晃动,一道黑影疾风般扑过来,转瞬便到了榻前——瘦削峻漠的脸庞,眉目英挺如剑,眼窝深陷,带着点淡淡的青色,神色颇为憔悴,颌下冒出短短的胡茬,不是傅煜是谁?

他显然是昼夜不眠地疾驰回来,身上细甲没换,甚至带着连日赶路后的汗水尘土味道。

屋里几个人齐刷刷地瞧过去。

攸桐手腕狠狠颤抖了下,几乎没端稳瓷碗,定定望着他。

这人如疾风扑来,龙精虎猛,想必不曾受伤。

原本悬着的心在那一瞬落回腹中,攸桐看着那张熟悉之极的脸庞,胸腔里又砰砰跳起来,有些激动似的,眼眶微热,却笑逐颜开。

那一瞬,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地意识到,她究竟有多盼着这个男人安然归来。

第56章 温柔

兴许是傅煜回来得太过突然,非但攸桐, 连傅德清都愣愣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儿子。

傅煜疾奔而来, 胸膛微微起伏,紧盯着他, “父亲伤势如何了?可曾伤到要害?”

“不过是伤筋动骨,最初两日确实有点吓人,如今好多了。”傅德清挥挥手臂,满脸轻松之态,“照这般养两个月, 便能提刀上马,再去杀那些老贼。你回来得倒快, 我还想, 按最快的脚程算,也该后日才到。”

“韩将军领兵回城,我先行一步。”傅煜解释。

所谓先行一步,自然是不眠不休、昼夜兼程地连日赶来了。否则, 以傅煜的那龙虎精神的体格, 哪至于熬出深陷的眼窝。

傅德清无奈摇头,“还是性子急, 沉不住气。”

沉得住气就怪了。

驻守边塞这些年,鞑靼的兵马有多凶悍,那两位将领有多老辣, 傅煜岂能不知?对方合力而来, 就跟傅家和西平王合力出征一般, 岂是轻易能对付的?傅德清孤军深入、斩将夺帅,其中凶险无异于九死一生,傅煜即便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沉着,听到这消息,也觉胆战心惊。

哪怕家书里说傅德清已无恙,岂会全然相信?

待南边战事平定,将回军的路线安排妥当后,立刻马不停蹄地疾驰回来。

这其中的焦灼担忧不足与人道,傅煜闷声盯着父亲,看他躺在榻上动弹艰难,立时瞧出端倪,道:“我瞧瞧伤势。”

攸桐闻言,先跟傅澜音退到侧间,傅澜音又颇有眼色地拽走弟弟。

傅德清却是笑意微沉。知道傅煜一碰便要露馅,他索性将那点轻松之态收尽,道:“不必看了,家书确实隐瞒了伤势。我被救回时,浑身上下没半块好肉,还昏迷了几日。如今虽无性命之忧,腰腿却不太好动弹,须养几个月才成。你这笨手笨脚,别碰到我伤口——老子怕疼。”

屋里片刻安静,傅煜伸出去的手僵住,半晌才颇僵硬地收回来。

“还能站起来吧?”

“咒老子呢?”傅德清平生最怕的便是令亲人担忧,摆摆手道:“养好伤就能下地,到时候领兵打仗,不会含糊,如今不敢动是怕落下毛病。再说,澜音和昭儿胆子小,这阵子全凭魏氏在旁开解宽慰,你摆出这架势,他们岂不更要担忧。”

傅煜数日未眠,眼底布着血丝,将他盯了片刻,才坐到旁边。

“当爹的不让人省心,怪我?”

“我这趟也不亏,那俩老贼一死,咱们暂无后顾之忧。”

“就不能拖一阵,等我回来一起。”

“两条老毒蛇出洞,机会千载难逢。要等你回来,人早跑了。”

这道理傅煜当然明白,战机这东西稍纵即逝,错过了就未必能再来。不过自从两位兄长战死后,傅德清行事便格外谨慎周全,追击杀敌之外,亦布置接应的人手,免得折损太多将士,得不偿失。近几年里,从没栽过大跟头。以傅德清的性子,更不会鲁莽行事。

遂将眉峰微沉,道:“孤军深入敌腹,是谁接应的?”

提起这茬,傅德清神色稍肃。

“安排的是你三堂兄,不过当时传递消息似出了纰漏,过后他很是懊丧愧疚。”傅德清瞧着儿子满面疲色,急需休息,便拍拍他肩膀,“行了,拿我满身的伤换他们两条命,值!何况要不是这伤,我还不知道魏氏竟有那等妙手,药膳做得比酒楼的菜还合胃口。”

这显然是转移话题了。

傅煜也知这会儿不宜刨根问底,便按下不再多问。

侧目瞥过去,旁边的高案上摆着空了的碗碟,那食盒便是南楼里常用的。

而方才进门时,仓促瞥见的身影也浮入脑海,他顿了下,才道:“这是她送来的?”

“每日三餐都靠她,没半天例外。”傅德清靠着软枕,将这阵子养伤的情形大致讲了,说老夫人须坐镇寿安堂主持大局,斜阳斋这边就全靠攸桐劳心劳力。照料饮食之外,安抚傅澜音、招待军医郎中、帮着仆妇打理起居之事,忙里忙外,费了许多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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