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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57)

一行人朝行夜宿,匆忙赶路,晚间错过驿站,宿在一处小县城。

这儿离京城已颇远,是永宁帐下戍卫的地界,魏天泽少了顾忌,也没再藏头露尾,只堂皇跟在傅煜身旁,一道赶路。在客栈里,也是各自一间客房,留护卫们轮流值守。

县城不算繁华,客栈虽是附近最好的,却也颇逼仄。

攸桐跟傅煜住入上等客房,是个内外的套间,外面摆了桌椅和书案,里头只一张床榻,用屏风隔出浴桶。她今晨很早便被春草从被窝里拖出来,马车里颠簸了整日,虽靠着软枕睡了会儿,身上却仍疲乏,进屋扫了一圈,便先靠在榻上歇息。

傅煜忙得跟陀螺似的,刚进客栈,便先去跟杜鹤魏天泽议事。

这会儿就只春草烟波陪着,见她靠在榻上,脸色微微泛白,春草便露担忧之色,扶着攸桐躺下,道:“今儿已是二十,少夫人的月信还没来吗?”

攸桐摇了摇头。

那年冰寒刺骨的腊月湖水,带走了原主的性命,也给这个身体留了些毛病。

冷水伤身,损及气血,那一场病后,攸桐的月事便彻底乱了。起先是两个月没来,薛氏着慌,请了郎中诊脉开药,调养了一段时间,才算来了月事。那回攸桐便极难受,腰酸背痛的,在榻上躺了数日。

过后精心调养,到她出阁时,月半的时间来一遭。

只是宫寒未暖,每回来月事时,都难受得很。

这小半年里,攸桐也没闲着,知道汤药治标不治本,平素虽贪嘴,却没忘食疗补气血,得空时练练身体,月事也慢慢恢复如常,虽有两三日的延迟,却大抵算准了。

这会儿春草提起,攸桐像是被妙语点化,忽然便觉小腹隐隐作痛起来。

她翻个身,侧躺在榻上,吩咐春草,“怕是快来了,去寻滚热的姜汤来。”

春草应命取了,烟波便帮着她换了寝衣,因怕寒凉难受,特地选了挂里子又严实的寝衣。

没多久,春草端来姜汤,伙计亦送来饭食,说是傅煜吩咐的,让她先用饭,不必等他。

攸桐乐得清闲,喝了两碗姜汤后腹中暖和,小憩后精神稍振,便先用饭。而后盥洗沐浴,往添了点药材的浴汤里泡得浑身暖热,又怕被事毕归来的傅煜撞见,早早地擦干净,裹着满身的热意,到榻上坐着,盖了锦被翻书闲看。

……

傅煜归来时,夜已颇深。

推门进去,里面静悄悄的,明烛轻晃,春草烟波在门口候命,见了他齐齐行礼。

傅煜摆手命她们出去,两三步走到里间,就见攸桐拥被坐在榻上,应是听见动静,刚好抬头瞧过来,发丝松挽,垂落几缕在肩上。而后下榻趿上软鞋,走过来给他倒热水,道:“将军回来得晚了,要用些夜宵吗?”

傅煜古怪地瞧她一眼,接了水喝尽,才道:“不用。”

“那就早点歇息吧。里面有伙计刚送进来的热水。”

傅煜“哦”了声,随手解了外裳递到她手里,转到屏风后面去盥洗。

他在军营里待习惯了,不惯被婢女伺候,在南楼时,都是等丫鬟备好水退出去,他自慢慢沐浴,赶路在外,也无需旁人服侍。攸桐习以为常,早早将他的寝衣备好,整齐叠放在浴桶旁,这会儿无需多费心,便仍回榻上坐着。

屏风后面,旋即想起哗哗的水声。

这声音着实让人有点尴尬——在南楼时,沐浴都在内室,外面听不见动静,无需理会。

这会儿可倒好,屏风虽隔开视线,其实离床榻也只四五步的距离,那边一举一动,其实能听得清清楚楚。傅煜掬着水擦洗身体时,那水流的声音清晰入耳,甚至连水波激荡的动静都颇分明。

而那晚傅煜故意扯开寝衣,拿热腾腾的胸膛在她跟前乱晃的情形,猛地便浮现起来。

攸桐只能垂眸端坐,眼观鼻鼻观心。

片刻后,那边安静下来,便听傅煜忽然开口道:“那日的药膏,还有吗?”

攸桐愣了一下,才道:“什么?”

“上回你给我用的伤药。”那边水声微响,像是傅煜抬起了手臂,“这疤有点深。”

攸桐便道:“路上带着的,我叫春草去寻。”

那伤口是数日前留的,按理说早已痊愈,无需拿药粉止血。傅煜既提到疤痕颇深,想来是不想在手臂留下狰狞伤疤,稳妥起见,便让春草将伤药和防止留疤的膏药一道寻过来,她接了拿到里间。

而后,攸桐的脚步便顿住了。

她迟疑了下,才道:“膏药取来了,先搁在桌上,待会夫君出来,我帮你敷。”

“拿过来。”傅煜声音低沉。

片刻沉默,见她没动静,他又道:“不敢?”

语气里,竟有那么点挑衅的味道。

攸桐抬眼,瞧了那屏风一眼。有何不敢?傅煜虽在战场势如虎狼,却也颇倨傲自持,还能吃了她?退一步说,这会儿她衣衫严整,他半丝不挂地泡在桶里,走过去瞧一眼男色,也是她占便宜的。

——虽说打算回南楼,避开魏天泽等外人的目光后,便挑明心思不再跟他同床睡,但看一眼有何妨?

攸桐轻咬了咬牙,端着膏药过去。

屏风后热气氤氲,傅煜坐在浴桶中,露出脑袋、肩膀和半幅胸膛。

这人大概是拎着木桶,将水兜头浇了一遍,头发湿漉漉的挂着水珠,脸上也没擦干。剑眉之下,那双眼睛幽深如暗夜,早已没了初识时的淡漠,能攫住她目光似的。棱角分明的轮廓,喉结微滚,因浸了水,有点勾人。比起平素的凤仪峻整,这姿态虽有点狼狈,但……

攸桐只瞧了一眼,方才因赌气而生的那点占便宜的心思便消失殆尽,赶紧垂眸。

这便宜太大了,她恐怕扛不住。

如此气势汹汹、无所畏惧地过来,却临阵退缩、垂眸躲避的模样,尽数落在傅煜眼底。

他唇边压着笑,抬手指了指左边肩膀,道:“帮我敷上。”

攸桐到底关心他伤势,往他手臂看了眼,伤势早已愈合,疤痕虽颇醒目,却也不严重,假以时日,总能消去——他肩膀上,早年在沙场负伤的小疤痕都已恢复得几乎瞧不出来,这算什么?

真是……瞎使唤!

攸桐随手将药膏棉布搁在旁边的矮凳,转身就想走。

傅煜却忽然伸手,握住她手腕。

他身在浴汤,掌心滚烫,湿漉漉的。

攸桐触到火炭般,手臂一颤,回过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那目光深沉而浓烈,带着稍许温度,令她胸腔猛地一跳。然而终是理智更胜一筹,知道这情形暧昧得过分了,便避开他的目光,慢慢地掰开他的手指,而后赶紧逃回榻上,坐立不安。

浴桶里,傅煜仍伸臂在外,指尖仍残留柔软触感。

她的手很软,柔得像是指骨都化为酥软,软绵绵的,那日他牵手后,便念念不忘。

而方才那碰触,更是令他眸色深沉。温热的浴汤在胸前晃动,她转身逃走时,脸颊微红,眼波藏几许娇羞,柔软身段包裹在严实的寝衣里,黑发垂肩,发钗摇摇欲坠,着实勾人遐想。

浑身气血,也仿佛因此被勾动,渐渐令他觉得燥热。

傅煜索性站起身,满身水珠哗啦啦地滚落,随手扯了寝衣套上,便大步走出去。

情动之后,便有欲念。

更何况夫妻同榻,自持克制得久了,那欲念跟烈酒般窖藏,愈来愈浓。

先前攸桐说和离,他以为她是惦记着许朝宗那混账,心里有芥蒂,哪怕曾有春梦、有遐思、有贪图,也能以高傲理智战胜情思,不屑深想。而这趟回京,他看得明白,她的心思早已不在那绣花枕头身上,会在危机时扑向他,会留心他的伤势,温柔照料。

而她是他的妻,明媒正娶,婉转妖娆。

傅煜走到榻边,看到攸桐已然睡了,背对着他,紧紧贴在最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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