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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39)

说着,眉头皱了皱眉,无奈而疼惜。

攸桐瞧着她神色,不似作伪。

凭着十数年的记忆和出阁前的观察,攸桐看得出来,薛氏在府里的地位并不高。先前原主顶着皇家准儿媳的身份,甚少静下心听她教导,可见一斑。魏思道又极有主见,不会跟女眷商议外面的事,当时跟傅家往来议亲,都是他亲自接待,薛氏只帮着筹备嫁妆而已。

想来此事至关重要,魏思道怕妻女口风不严,不敢透露一星半点。

攸桐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敢相信。

只听薛氏劝道:“其实傅家这般门第,本就挑剔苛刻,不是轻易能结亲的。当初满城风雨,几乎闹得你父亲没法出去见人,更别说为你寻个好人家,傅家那时提亲议婚,着实是为咱们解了难事。他不肯说,是想磨磨你的性子,免得跟从前似的不知天高地厚,骄矜轻率。”

攸桐“唔”了一声。

——魏思道这念头,大概是想着逆境出人才,逼女儿一把。

攸桐无从想象,倘若换成原主,孤身在婆家磨砺后会不会真变得成熟稳重。但魏思道刚愎用事,做主应下婚事又瞒得死紧,让她两眼一抹黑地嫁过去,着实有点坑。

不过薛氏既然不知情,攸桐的猜测也只能找魏思道印证。

遂岔开话题,问起京城里近来的情形。

据说许朝宗娶了徐淑后,两府来往得十分勤快,因徐太师将熙平帝的性情揣摩得熟透,许朝宗受他点拨,做过好几件投熙平帝心意的事,渐渐有了跟熙平帝宠爱的英王平分秋色的架势。

这数月间,徐淑端着睿王妃的身份,可谓春风得意。

先前的太师府邸,虽有圣眷、颇为清贵,却因子侄能耐有限,并无多少势力。而今结了睿王府的亲事,清贵门庭沾了皇家镶金的端贵身份,更是烈火烹油。就连徐渺都身价飞涨,在京城众贵女中间颇有脸面,做事偶尔张扬,惹得不少人暗里笑话。

据说徐家还有意为她寻摸一门好亲事,嫁到公侯府邸去做少夫人。

——若果真如此,徐家在京城的根基可就能扎得更甚。

只是如今熙平帝病弱,两位皇子夺嫡,徐家既搅和进去,据说已不像从前安宁。譬如英王的母亲昭贵妃,就对徐家颇有微词。

攸桐听罢,沉吟不语。

薛氏怕她还存着呆心思,婉声劝道:“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睿王虽好,经过这事也算看得透了。这京城里是非太多,成天进宫伺候皇后和贵妃,也未必就容易。你嫁远了也好,能自在些。”

这话搁在原主身上,定会不以为然。

毕竟,能跟皇家结亲,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攸桐却深有同感,颔首道:“母亲说得对。”

“能这样想就好。我瞧修平虽性情冷沉,待你倒还不错。”

“有吗?”

“眼神瞒不住人的。”薛氏抿唇笑了笑。她原本还担心,攸桐那样声名狼藉的嫁过去,会被傅家嫌弃轻慢。昨晚暗中观察夫妻俩的情形,那颗悬着的心却稍微落回腹中——傅煜虽性情冷淡,甚少言语,席间却不时将目光瞥向攸桐,看得出来是习惯使然,并非刻意为之。

反倒是攸桐,闷头盯着满桌吃食,或者就跟她说话,倒没怎么看傅煜。

见攸桐意似不信,薛氏也未多说,只叮嘱道:“傅家怎样,我还不好说。但修平如今的本事却是靠军功挣来的,不单靠门第出身,更不像睿王似的,凭着姻亲寻出路。光是这点,他就强得多。你出阁嫁人,也该懂事了,可不能为过去那些事耽误了眼前人,该翻篇的,总得翻篇。”

这话说得古怪。

攸桐愣了一下,才明白薛氏的意思。

她慢慢瞪大眼睛,瞧着薛氏那苦口婆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母亲以为,我还惦记着许朝宗呢?”

“你这孩子!”薛氏无奈,道:“是怕你心实,过不去那个坎儿,只惦记着从前的事,瞧不见眼前人的好处,白白耽误了。”

攸桐好笑地摆手,“他为人夫,我为人妇,哪有过不去的?放心!”

说着,盈盈而笑,眉目姣然。

薛氏素知女儿秉性,是藏不住事的,此刻瞧她容色坦荡、神采焕然,也稍稍放心。

攸桐则暗自失笑——果真政客都是出挑的演员,傅煜纵横沙场,在齐州处理军务时驾轻就熟,叫人敬重忌惮,是凭真本事,也是凭多年练就的兵马副使的那张冷厉面具。到了这里,话都没说几句,凭着所谓的眼神就能让薛氏留下对她上心的印象,还真是厉害。

……

从青玉阁回去,攸桐便先挑明日入宫的衣裳首饰。

傅煜在京城有旧人,后晌时出去了趟,晚间才回来。进了屋里,见攸桐坐在灯边,正慢慢缝香袋。她的技艺不算熟,针线做得颇慢,鬓边碎发散落下来,半隐半现地遮住耳廓耳垂,侧面瞧着,风情曼妙。

见他进屋,攸桐搁下针线,便站起身来。

“将军。”近来,她在私底下总这样称呼他,顺道倒了杯水。

傅煜自取了,喝半口润喉,往那针脚略粗的香囊扫了一眼,道:“你还会这个?”

“会一些,只是在南楼时没碰过而已。明日进宫要穿的衣裳选好了,将军瞧瞧,行吗?”说话间,将衣裳娶过来,是傅煜惯常用的暗沉颜色,料子却是上等锦缎,袍脚拿金线织了细密繁复的纹路,端贵而不失威仪。

傅煜颇为满意,随手翻了翻,“还行。”

往里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道:“许久没穿这件,不知肥瘦如何。”

“穿了试过便知。我叫人进来伺候?”

话问出来,便见傅煜神情有点古怪。他那双眼睛深邃清炯,没了在齐州带兵时的冷沉,反藏几分玩味。见她捧着衣裳目露愕然,无奈道:“离了南楼,你便忘了身份?”说着,自将外衫解了扔在旁边,而后张开双臂,一副等人伺候的模样。

攸桐愣了下,才明白过来。

既然约好了做和美夫妻,这会儿只能认命。

遂取了外裳帮他穿好,而后系锦带。

傅煜天生一双长腿,十数年弓马历练,双腿更是修长有力,轮廓悦目。宽厚结实的肩膀往下,贲鼓紧实的胸膛撑起中衣,瞧着硬邦邦的。肩宽而腰窄,锦带系上去,更觉劲瘦有力,也不知隔了这层薄衣服,里面藏着怎样的腰腹轮廓。

攸桐一念至此,脑海里便浮起一副画面——

是昨晚半夜,她睡醒了觉得口渴,也没叫人,自下地去倒水喝。回来的时候往榻上爬,傅煜许是嫌热,将锦被推到腰腹,那身原本严实的交领寝衣也敞开了,露出里头光裸的胸膛。借着昏暗的烛光,他的眉目冷峻,那神采风仪,着实有些惊艳。

此刻,攸桐为系锦带,几乎是环抱着他腰的姿势。

那画面浮起,心神为之一动。头顶上鼻息温热,傅煜低头,帮她笼住背后滑落的青丝。她近乎贴在他胸膛,咫尺距离,似乎能听到他砰砰的心跳,男人刚健英武的气息忽然就强烈起来,让人没法忽视。

攸桐不知为何,心里有点莫名的慌乱和局促,极力镇定,帮他系好。

傅煜岿然而立,眼底暗色更浓,待她直起身,才道:“如何?”

“将军龙虎英姿,这身衣裳很衬气势。”

“说得不对。”

“嗯?”攸桐没明白。

傅煜盯着她,眼神晦暗不明,道:“该叫夫君。”

攸桐莞尔,“外人跟前我会留意的。”

“怕你疏忽露馅。”傅煜却不依不饶,抬手搭在她肩上,力道不轻不重,语气里却有那么点强硬的味道,“先叫一声。”

屋里片刻安静,攸桐睁大眼睛,不解地瞧着他。

这个称呼,她在成婚之初曾用过,有旁人在场的时候也常这样叫,并不觉得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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