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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33)

听见动静,几个人都站起身,齐刷刷地笑而迎他。

傅煜年长,气度沉稳,龙凤胎顽劣未脱、笑意憨然,儿媳则娇美婉转。

那一瞬,傅德清油然生出种暌违数年的团圆热闹之感。

哪怕发妻已逝、长子早亡,对着这些儿女,也觉心里暖乎乎的。

他笑着解了披风,随手仍在门口的案上,大步走过去,“怎么,是打算在我这里闹腾?”

“想跟父亲一道守岁。”傅澜音在老夫人跟前守着规矩甚少撒娇,到了父亲跟前,倒没了那些顾忌,扯着傅德清的袖子走到桌边,“瞧,这些蜜饯是从傅昭那儿搜刮的——哼,私藏了几盒子,也不知分给我们些。这些菜都是二嫂那边做的,她那儿夏嫂的手艺可好了!”

“是吗。”傅德清瞧着桌上有拌的笋丝,搛着尝了一口。

清脆爽口,滋味甚美,遂颔首道:“果然好吃。”

说话间,便瞧了傅煜一眼。

那回去两书阁,傅煜躲在屋里吃饭的事情傅德清还记得。当时他就对南楼的小厨房有了点印象,此刻尝过几味凉菜,更是赞不绝口,让傅煜得空时多去尝尝,免得在两书阁里满心只有军务,食不知味。

傅煜含糊应着,请他入座,亲自斟酒,那张时常冷峻的脸上也添了点笑意。

灯红烛暖,有姐弟俩逗乐,一家子其乐融融。

直守到丑时将尽,才撑不住困意散了。

傅昭怕姐姐路上摔着,亲自送往西楼,张罗着叫人给姐姐穿披风掌灯。傅德清丧妻丧子后过得沉闷,难得今晚高兴,喝了不少酒,走路都不太稳当,被扶着往里面去休息,还不忘叮嘱傅煜,“路上多留心,你走惯了夜路,魏氏年纪还小,喝了酒别磕碰着。”

傅煜应着,将他扛到榻上,帮着剥了外套才出来。

残羹冷炙旁边,就只剩攸桐和春草站着,已然穿戴整齐,拿着他御寒的大氅等他。

灯烛渐黯,漏深人静,她盈盈而立,柔白的脸颊染了醉红,向来清澈如春日山泉的眸子里也添了些朦胧醉意,眉梢眼角,愈添婉转妖娆的风情。眼波不似寻常收敛沉静,反倒有点懵懂勾人。甚至嘴唇仿佛都愈发红嫩柔软,朦胧烛光下,肌肤跟细瓷似的吹弹可破,不见半点瑕疵。

她抬眼望过来,耳畔滴珠微晃,鬓边金凤衔珠,姿色娇艳动人。

傅煜喉结动了动,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身上微觉燥热。

便听她问道:“夫君待会回两书阁,还是……去南楼?”

那声音被酒泡过,也是柔软的。

然而便是这样动人的她,那晚曾说无意久留在傅家,等着他和离或是休妻。

出府之后,她打算跟谁?

去找许朝宗吗?那个她甘愿为之寻死的男人。

这念头腾起时,傅煜心里微惊,旋即挪开目光,闷不做声地走至门外。

冷风从脖颈灌进来,凉飕飕地直入肺腑,脑海身上的燥热也被浇灭大半,他抬头望向头顶,夜幕沉黑,苍穹冷清——如同从前孤身走过的无数个夜晚,利落干脆,也了无牵挂。其实,互不搅扰、泾渭分明,她安分守己地不出南楼,不就是他最初的打算么。

女色固然动人心神,比之猛虎如何?

傅煜心中自哂,待攸桐和春草出来,便道:“去南楼。”

攸桐原本猜测傅煜会随便寻个由头,傲然去两书阁,那般一问,不过是怕氛围太冷落,客气而已。哪料他没打算去独宿?愕然之下,一时不知说什么,便听傅煜续道:“免得你醉后摔着,父亲回头怪我疏忽。”

“唔。”攸桐有点拖累英雄的愧疚感,低声道:“多谢将军。”

第28章 赌气

南楼里, 此刻仍是灯火通明。

少夫人没回来, 谁都不好先去睡觉, 于是围炉坐着,烤了红薯栗子,就着备好的几样小菜一起守岁。听见外头门扇响动, 便忙迎出来,掀帘的掀帘,抬水的抬水, 因准备得齐全妥当, 也没半点慌乱。

攸桐怕傅煜还在为先前的事芥蒂生气, 也不敢偷懒,见傅煜脱外氅时不慎被里面蹀躞勾住,忙帮了一把, 待他解开后伸手去接。

傅煜微诧,眉峰微挑, 给了她。

而后各自洗漱, 攸桐酒后犯困,迅速洗完了出来,没见傅煜的影子。

她也不好先睡, 坐在榻上,撑着几欲打架的眼皮坐了半天, 才见他出来。

遂熄了灯烛躺下, 昏暗里就只剩彼此的呼吸和酒气交杂。

攸桐睡在里侧, 困意袭来时打个哈欠, 正要去寻周公,忽听耳畔傅煜道:“不是在等着和离?”他的声音沉冷如常,于寂静深夜里格外清晰,听得攸桐脑海里打个激灵,忙睁开眼睛。

天光昏暗,侧头瞥过去,只看得到侧脸,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夫妻俩难得的几回同眠,都是盖着锦被不聊天,憋着心思闷头就睡,从不说话的。

而今傅煜忽然起了谈兴,她当然不能装睡糊弄过去,想了想,猜得是为今晚去斜阳斋的事,便道:“虽是如此,但我也答应过夫君,住在这南楼里,就须有点少夫人的样子。虽说攸桐愚笨,不能讨祖母欢心,能略尽薄力时,岂能推诿。”

傅煜仿佛“嗯”了声,又道:“宽衣也是?”

“这是少夫人的本分。”

傅煜沉默了下,片刻后才道:“少夫人的本分,不止这些。”

“嗯?”攸桐醉意卷着困意,没太明白。

便听他道:“傅家明媒正娶、三礼六聘,将你娶到我身边,可不是让你折腾吃食。”

说话间,他仿佛是转了个身,稍微往她身边挪了点,微微支起身子。

两人同衾而眠,虽说中间被攸桐隔出了三四寸宽的界限,却也是近在咫尺。傅煜挪动之间,床榻仿佛微微动了下,锦被悉索轻响,他的鼻息也离得近了,带着点酒气,温热地扫过她面庞。

二十岁出头的男人,正是身强体健之时,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隔着层中衣,那股男人身上的刚健气息便立时将她包裹。

攸桐吓得呼吸一紧,后知后觉地明白傅煜的意思——

夫妻之间,除了日常起居之事,同榻而眠,能做的事太多了。

他这是……

攸桐心里警铃大作,感觉他鼻息仿佛粗重了些许,睁开眼皮,傅煜那张脸离得不远,深邃的双目盯着她,神情虽冷淡,喉结却滚了滚,发出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这是……想借酒撒疯,把夫妻的名分坐实吗?

他不是心高气傲,看不上声名狼藉的魏家女,都不肯多待片刻吗?

此刻,该如何推诿?

攸桐被他这样子吓得不轻,满脑袋的睡意不翼而飞,灵台清醒到极致,赶紧往里挪了挪,脸上勉强维持镇静。脑子里却慌乱而茫然,旁的情形她都能想办法应付,这却如何应对?若太强硬,恐怕触怒傅煜,若不强硬,则有负自身。

一瞬间万千念头飞过,却不知怎样才是最适宜的分寸。

傅煜盯着她,看着那张素来沉静从容的脸微微变色,妙丽双眸中少见地流露慌乱。

床帏里熏得香暖,他守着半边领地,看她紧张退缩时,忽然有种难言的快意。

这种快意,令他先前积在胸中的块垒消弭了大半。

他微不可察地勾唇,而后慢慢靠后,道:“不过放心,你这身段,太单薄。”

说罢,满脸淡漠地躺回原处,没再出声。

屋里重归寂静,攸桐紧张之下提着的心归于原处,暗自松了口气,想着他最后那近乎轻慢的语气神情,心中又暗自气闷——进了新岁,她也才十六,哪能发育得那样快?如今这窈窕身段,比起同龄人,已然算出挑的了。难道他以为这年纪就能前凸后翘,身材丰满吗?

刚才那是什么嫌弃轻慢的语气!

攸桐暗自翻了个白眼,却没敢流露在脸上。

不过也好,他看不上,她心里还能踏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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