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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133)

攸桐默了片刻,才笑了笑道:“傅将军满腹兵书韬略,大半心思都扑在军务上不假,但他也是血肉之躯,所思所求,未必尽是朝政谋略。”她顿了一下,认真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往后如何走,我心里有数,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公子玉质瑰秀,着实不必在我身上浪费精力,平白耽误了。”

那言语神情,虽无锋芒,却坚定得很。

院外蝉声嘶鸣,屋里静得针落可闻。

秦良玉握笔的手僵在那里,半晌才另取了张纸,滞塞写道:“非他不可?”

攸桐笑了笑,默然不语。

秦良玉却能从她神情里猜到答案。眼底的期待渐渐淡去,他搁下笔,握住那张纸。十指收拢,纸笺揉成纸团,染了墨迹在他修长的指上。他张口,喑哑无声,嘴型却是三个字,“打扰了。”

而后举袖拱手,端然辞别。

攸桐送他出门,回院时却见食店的伙计匆匆赶来,说食店出了点事,许掌柜请她过去一趟。忙命人备车,进屋迅速换了身衣裳,直奔丽景街而去。

这一去,便待到了戌时。

玉簪等她离开后,带两个新买来的小丫鬟收拾厅里的碗碟,见书桌上笔墨易位,便归置整齐。她年纪小,以前甚少伺候攸桐笔墨,不像春草烟波能识文断字,见一张歪斜摆着的纸上笔墨勾画,也不知写了什么,便随手夹在书里,免得被风吹了。

攸桐深夜回来,劳累歇息,过后又奔忙于琐事,也将此事抛之脑后。

……

暑热的夏日在声嘶力竭的蝉鸣里迅速过去,七月流火,秋气渐深。

京城里的你死我活相隔千里,偶尔傅煜心中提及,攸桐看着都觉心惊胆战。但于齐州城的百姓而言,乱事苛政相隔太远,傅德明调入京城后,傅德清掌着军政大权,底下官员仍不敢坏规矩,政事清明、风调雨顺,除了客商镖师出了永宁后颇艰难外,对大多数人,仍是现世安稳,丽景街上的涮肉坊开了将近一年,也盈利日丰。

重阳这日,满城百姓插茱萸喝菊酒,趁着天高云淡登高散心。

攸桐也不例外。

清晨起身时,瞧着外头晨光熹微,霞云粲然,知道天气甚好,便选了身骑马的劲装,用过早饭后,同杜双溪一道出城游玩。至傍晚时分,骑马回城,也不回住处,却朝丽景街的涮肉坊去。

到那边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见傅澜音如约登门,面上却隐隐懊丧。

这未免令攸桐意外,

——嫁入秦家后,傅澜音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秦韬玉自不必说,跟傅昭相交甚厚,又是少年相恋,待傅澜音十分体贴。秦家老夫人又是宽厚之人,不像傅老夫人似的规矩严苛,对儿孙十分宽仁,且傅澜音背靠着傅德清这座铁铸的山,谁敢给她委屈受?在婆家夫妻和睦、妯娌相安,不比做姑娘时差。

今日秦府出游,她也在其中,本该高兴才是,却怎会懊丧?

难道是跟秦韬玉拌嘴了?

攸桐疑惑,笑着招呼她进门,还没来得及问缘由,却见帘后人影一晃,露出来一张清秀的脸,锦衣玉簪、绫罗珠翠,打扮得甚是贵气。而那眉眼……攸桐看清时,心中诧异,几乎脱口叫出“大嫂”,好在及时打住,只讶然道:“少夫人?”

“没想到我来吧?”对方笑了笑,走进门,握住她的手。

——是傅晖的妻子、傅煜的大嫂,韩氏。

攸桐在傅家时,跟韩氏只见过两回,头次是去金昭寺进香,二回是被傅煜带着去了趟静安寺。比起当时偏居佛寺、沉闷寡言的模样,如今的韩氏像是换了个人,衣衫首饰自不必说,当了傅家主事的少夫人,这上头自然得撑场面,最明显的是气质,整个人精神焕发,双眼神采奕奕,颇有几分爽利干练的气度。

对着攸桐,韩氏也无半点少夫人的架子,只含笑道:“总听澜音提起这里,却少有机会出门,今儿跟着过来,可算是见着了。”

攸桐莞尔,请她往里头坐下寒暄。

而后命人摆锅添炭,以偿傅澜音出城登高、回城涮肉之愿。

岂知美食跟前,傅澜音却不像往常似的笑逐颜开,待菜摆齐全,攸桐命旁人暂且退出去,便拿筷子往攸桐手臂上轻敲了下,道:“你还有闲心问这些呢,告诉你,我今儿特地带大嫂过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这么急?”

“是关于我二哥的!”

攸桐动作微顿,因跟韩氏不算太熟,也没露异样,只问道:“怎么?”

傅澜音忍不住起身,挪到她身边坐下,“大嫂说,前阵子府里收到封书信,是建昌节度使那边来的,说他的一双儿女要来齐州为姨祖母贺寿,顺道给祖母问安。还说,请祖母和父亲代为照顾。”见攸桐仍是一头雾水,直奔主题,“他那女儿姜黛君,可是建昌出了名的美人。如今这世道,她千里迢迢地来这儿,难道真是为给姨祖母贺寿?”

旁边韩氏瞧着小姑子那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忍不住一笑。

继而补充道:“在这之前,那位姜姑娘的姨祖母也常来祖母跟前说话,打探二弟的事。”

这般一说,攸桐恍然明白过来。

千里迢迢,姜黛君跟傅煜素未谋面,不可能仅为慕名而来。恐怕是这大半年里,傅家在京城根基日深,这位建昌节度使坐不住,提前筹谋起后路来了。傅澜音是直率重情的性子,先前就总念叨着想让她回傅家,听见这事儿坐不住,也是人之常情。

却没想到,韩氏竟也不计利害,掺和进来了。

攸桐瞧着那两道注视着她的目光,脸上微热。

第103章 家书

火锅里汤水鼎沸,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这时节能吃的东西不少, 摆满圆桌的盘里切了薄薄的肉片、去刺的鱼片、去骨鸡爪、鸭肠, 外加莲藕、茭白、嫩豆腐、香菇, 因傅澜音早先说过要来涮肉吃, 攸桐还特地多备了些虾滑和蟹丸。

因是亲近之人,攸桐也没留女伙计伺候,亲自照应。

肉片放进锅里, 烫得微微变色,待熟了捞出来,给两人各盛一片。

攸桐做得不慌不忙,筷箸翻动之际, 心思也千回百转。

那姜黛君容貌性情如何, 姑且不论,她身后的家族才是最要紧的。许朝宗登基后, 傅德明入京为相,虽能尽早插手朝政, 却也会令许朝宗忌惮, 傅家不可能再如从前般偏安永宁。宣州那一带固然已被傅煜收入囊中, 但京畿、楚地和西边的半边江山, 傅家暂且仍无力染指。

建昌节度使姜邵虽不及傅家和魏家势大,毕竟也是节度一方、邻着边地, 手里兵马不少。

若傅家能跟姜家结姻, 两处夹击, 取楚地轻而易举,届时再谋京畿、魏建,会更有把握。

反之,若傅家不愿走结姻的路,姜家既有意寻求结盟,没了傅家,很可能会靠向魏建,那两处离得不远,若是联手镇住西边的山河,傅家想图谋整个江山,必定会阻力重重。

比起魏家能给的那点好处,姜家是实打实的兵马。

——很明显,得之有六分利,失之有十分弊。

傅家会如何权衡,攸桐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这般利弊明显的情势下,傅澜音仍愿为她通风报信,这份心意着实是难得的。而韩氏身在内宅,全然仰赖傅家生活,明知老夫人的态度,还能跟澜音来,也可见其心。

心事被窥破的些微羞窘迅速被感激代替,攸桐笑着睇傅澜音一眼,道:“这位姜姑娘很有来头,怕是个香饽饽,千里迢迢地北上,也算苦心孤诣,我心里有数了。”而后转向韩氏,“多谢少夫人提点。还是头回来这店里吧,尝尝滋味如何?”

“虽没尝过,却听过名头呢。”

韩氏蘸着酱料尝了尝,颔首道:“果真新鲜热乎,这般现烫着吃,倒别有滋味。”

见攸桐脸上余晕犹在,又笑道:“咱们虽没打多少交道,但老听澜音提起,也该听成熟人了。说句自私的话,当初若不是你的事,我怕是还在静安寺待着,你的为人性情,澜音和父亲都满口夸赞,想来是很好的。今日过来说这话,有几分僭越,却也是看澜音太着急,你可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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