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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129)

昭贵妃母子哪能乐意?

储君的事悬了两年未决,如今虽有了旨意、尘埃落定,但在英王承继大统之前,倘若许朝宗入宫横插一脚,便徒增变数。是以传旨的内监奉命出了蓬莱殿时,便被昭贵妃身旁的宫女拦住,阻断消息。

皇帝重病,这皇位明儿就成了英王的,小内监哪敢违抗,自悄悄地躲了出去。

熙平帝撑着口气,白等了半天,气息渐渐微弱,只是不肯死心,断续念叨。

孙皇后瞧着伤心,纵猜得到昭贵妃的小心机,这会儿情势已分明,哪能戳破,便只对着丈夫垂泪。几位臣子里固然有稍微耿直的,猜出端倪,也无能为力。昭贵妃母子纵对熙平帝有些感情,前阵子守在病榻旁,该流的眼泪也流了,这会儿瞧着遗旨暗自欢喜,只等皇帝咽了最后一口气,便能昭告天下,登基称帝。

殿内沉寂,唯有熙平帝断续微弱的声音,和昭贵妃轻轻的啜泣。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等最后的一刻。

直到殿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沉重慌乱的脚步,踩在积深的雪上,迅速由远及近,而后到得殿前。

“启禀皇后娘娘——”侍卫半跪在殿外,声音响彻殿宇,“睿王闯进来了!”

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熙平帝神志稍稍清醒,更令昭贵妃母子陡然变色。两人对视一眼,顾不得旁的,当即拔步往外走,才到殿门口,便见殿前火把熊熊,许朝宗身后围了三十来人,气势汹汹地赶了进来。

那些人虽是内监打扮,却各个矫健英武,必是乔装改扮,跟着内应混入宫里的武人。

这般阵势无异于闯宫,英王当即厉声喝止。

许朝宗的脚步,也在听见那声厉喝后,微微一顿。

……

带着十数人强闯宫禁,这事搁在从前,许朝宗是想都不敢想的。

凭他身旁那些人的本事,别说肆意闯宫,便是护他周全,也甚为艰难。

但今夜,冒着凛冽寒风、鹅毛大雪,他在傅家护卫的围拢下,硬着头皮一路疾奔而来,竟是毫发无伤——途中撞见的宫廷侍卫皆被傅家人斩杀,迅捷而凶狠,悄无声息,而扮作内监的傅家护卫左右扶着他手臂,步履如飞,以至于他都到了这里,外面还没察觉异样。

许朝宗终究是个文人,疾奔而来,心里咚咚的跳,身上也出了层薄汗。

瞧见傅煜在宫廷肆无忌惮地杀人时,甚至有一瞬的毛骨悚然。

若时移世易,住在宫廷里的换成了他,傅煜若想杀入宫廷,会不会也如今晚般轻而易举?仿佛森严宫禁、严密巡查,在傅煜眼里都不堪一击,这座天底下最威仪的宫殿,早已不是从前的铜墙铁壁、密不透风。

但这念头一闪而过,他满心所想的,是如何应付英王。

到了这地步,哪怕没有眼线禀报,许朝宗也能猜得到,熙平帝最终选择了英王。

想名正言顺地继位,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但若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让人,那更不可能!

他而今做的事是宫变,是强夺皇位,是要关门打狗,杀了他异母同父的兄弟及其亲信,不能有半点犹豫迟疑。这几日许朝宗明面上按兵不动,只如常入宫问安,没在熙平帝跟前做半点功夫,暗地里,却借着傅煜的指点和安排,做了许多筹备——譬如买通宫禁、安排内应、在殿前羽林卫安插棋子,将杜鹤和傅家暗卫扮作不起眼的宫人悄然送入宫中。

许朝宗熟知禁宫情形,却苦无良将,傅煜麾下高手如云,却不知宫禁详细。

两处合力,天衣无缝。

凡此种种,皆为今夜能一击必杀。

怀着这般念头,在看到蓬莱殿外那对母子的身影时,许朝宗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殿前有羽林卫守护,比平常添了两倍兵力,火把映照飘雪,盔甲重刀,严阵以待。

而英王和昭贵妃母子站在侍卫身后,居高临下,有恃无恐。

许朝宗自知理亏,更不敢耽误拖延,不容英王斥责,便拔剑出鞘,高声道:“父皇病重,御体欠安,你母子二人竟挟持威逼父皇,勾结外臣意图谋逆,乱臣贼子,其心可诛!拿下!”说话间,剑锋往前一晃。

他周遭仅三十人而已,在殿前两三百的重甲兵士包围下弱如蝼蚁。

英王瞧着可笑,怒道:“分明是你强闯宫禁,颠倒黑白,诸位将军,还不拿下!”

他一声令下,周遭禁军将领当即应命,刀剑出鞘。

有人挥刀扑向许朝宗,亦有人挥刀转身,砍向同僚。

风雪肆虐,血洒在地上,洇出暗红的痕迹,火把映照殿前的青砖,暗处有人手忙脚乱地跑出去,想叫外围禁军增援,却被早已埋伏的乔装内监以劲弩射倒,半步都没能逃出蓬莱殿。金戈交鸣,傅家暗卫将手心冒汗的许朝宗护在正中,挡住外围禁军侍卫的冲杀——

以少敌多,拼死固守,这样的事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杜鹤和几位头领各自挥剑奔向禁军将领,傅煜则站在暗处,冷眼瞧着这场厮杀。

皇权魏巍,宫阙阊阖,原本至高无上,森严威仪。

如今却只剩昏君当朝、庸碌无为,对着天下动乱无能为力,只在这方寸之地争权夺利、彼此算计。

他瞧了眼躲在护卫中间的许朝宗,继而将目光投向英王。

那位显然是瞧出形势凶险,意图躲入殿里。

这也不是个好东西,为夺皇位,不惜与魏建勾结,随意许诺数州之地,将万千百姓送到魏建淫威之下,任由恶吏盘剥。为谋权位,只盯着朝堂方寸之地,贪贿搜刮资财以笼络重臣,任用奸佞,跟亲兄弟互相攀咬,彼此陷害,枉顾百姓落难,没有半点还朝政以清明的打算。

两兄弟自幼金尊玉贵,不知人间疾苦,皇位落在谁手里,都不是百姓之福。

但如今的情形,傅家威信不足,只能稳住永宁和宣州一带,尚不宜取而代之。

他眼神冷凝,长剑铮然出鞘。

漆黑的身影腾空跃起,借着廊道旁的宫灯一点,如鹰般扑向殿门。

被昭贵妃笼络的禁军将领只瞧见一道巨大的黑影凌空扑来,势如虎狼,迅猛之极,仓促之下舍了缠斗的傅家护卫,豁出性命来救,剑锋斜指,直取傅煜要害。

傅煜侧身避过,手里的剑却已脱手飞出,携雷霆之力,刺入英王后背。

英王半只脚才跨入门槛,便被长剑透熊而过,被那股巨大的力道裹挟着,往前扑了半步。待长剑铮然刺入铺地金砖时,剑柄微微颤动,英王的身体便慢慢滑下,没来得及呻。吟,便扑倒在地,断了气。

昭贵妃在宫廷打滚了半辈子,靠的全是阴谋算计,何尝见过这情形?

瞧着儿子气息俱无地趴在地上,她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一声大哭便扑了过去。

殿里熙平帝听见外头兵戈时,已心惊咽气,剩下孙皇后手无缚鸡之力,几位重臣则恩养太久,素日里跟徐太师那等人对阵还行,哪敢往武人堆里钻,各自惊惶不安地听动静。半晌后,才见许朝宗身染鲜血,脚步踉跄地跑进殿里,跪在熙平帝跟前厚着脸皮道:“父皇,儿臣救驾来迟了!”

傅煜冷然站在柱后,瞧着这位既无得力文臣、又无堪用武将的傀儡。

第100章 威胁

英王被斩杀在殿门口, 大哭喝骂的昭贵妃被人打晕在地,待许朝宗入殿时, 整个蓬莱殿里鸦雀无声。外面的厮杀已然停止,忠心维护英王的将领已被斩杀,剩下的将士见对方三十余人出手凶悍, 自知不敌, 或是倒戈,或是退缩,无声对峙着, 没半点动静。

殿内外,便只有许朝宗的声音回响。

孙皇后垂泪不语, 几位重臣面面相觑,剩下的宫人内监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自皇后膝下嫡出的长子故去后, 孙皇后便消沉了许多, 心思尽数扑在熙平帝身上,对二王夺嫡的事不闻不问,半点不曾插手。在熙平帝病势沉重后, 甚至在凤阳宫设了小佛堂——她膝下没了儿女、母家并无权势,除了守着太后之尊度日, 也没能耐趟朝政的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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