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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115)

她深吸口气,甚是清寒,便听身后有人道:“过去走走?”

回过身,就见傅煜站在她背后,宽肩撑开披风,眼如墨玉,正低头打量她。

攸桐也有话跟他说,遂颔首,朝着那满坡杂树而去。林间积雪不薄,踩上去吱呀作响,偶尔还能瞧见野猫狐兔留下的轻浅印记,躲在枝头的鸟雀惊而飞走,积雪簌簌落下。

两人并肩,说的是那件玉镯的事——

先前傅煜留下玉镯离去,攸桐便遣人送还,谁知那位原样退回,说得当面还才行。攸桐既已和离,不好再登傅家的门,这位爷又整天东奔西跑地忙碌,见不着人影,要当面退还谈何容易?

攸桐猜得其意,既然凑巧碰见,便提起此事。

“……那礼物太贵重,无缘无故,我不能收。和离之事,将军没为难,我已感激不尽,涮肉坊那边诸事顺遂,也无需担心。我跟澜音往来是性情相投的,但将军——”她觑着傅煜,离了人家屋檐后底气稍足,遂硬着头皮道:“但凡女子,皆不愿夫君与旁的女子往来过密。我于将军而言,已是前妻。将军龙章凤姿,定能寻得良配,往后还是……少见面吧。”

说完了,果然见那位眸色深浓,瞧着她不说话。

攸桐每回碰上他的目光,便很难凝神静气,便垂头避开,暗自咬唇。

比起从前被拂逆骄傲后的不豫薄怒,他这回倒是沉静。

“是心里话?”片刻后,他问。

攸桐五指微缩,竭力不流露情绪,淡声道:“是。”

是吗?傅煜觑着她神色,目光微凝。

口是心非的女人!从前没把她放在心上,便不曾留意详细,如今相处日久,摸出她七八分的脾气,便知她这话口不由心——否则,不至于躲避他的目光,更不会偷偷揪紧衣袖,那神情也是强作镇定,跟以前的从容沉静迥异。若是真话,她必会盯着他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这种事她可做过好几回。

脚下踩得积雪吱吱作响,两人并肩,不知不觉走到林木深处。

傅煜又道:“这种事男女同理。你急着跟我撇清干系,是想另嫁他人?”

“那倒不是。”攸桐摇头,“我没打算另嫁。”

“巧了。”傅煜忽然偏头,目光灼灼落在她侧脸,“我也没打算另娶。”

这话着实意味深长,配上他的诸般举动,几乎是露骨了。攸桐的心神大半落在他身上,疏忽了脚下,被这话唬得心神一动,又想起搬离南楼时他抱住她问的话,心神震动之际,脚底打滑,一脚踩了个空,当即仰面朝天地摔倒下去。

傅煜本就与她并肩而行,还撑起半边披风挡在她身后保暖,见状当即伸臂兜住。

而后脚下泄力,顺着她摔倒在地。

攸桐惊慌之下,整个人失了平衡,跌在傅煜身上,而后天旋地转之间,那个男人便翻身罩住她。身下是他的披风和手臂,抬目便是傅煜近在咫尺的脸,离得太近,他的呼吸落在她脸上,温热而不稳,那喉结滚了滚,炯炯目光便攫住了她。

她心里咚咚地跳,脸上被他呼吸熏得发烫,不知怎会突然变成这情形。

傅煜却已凑过来,低声道:“我后日要出征平叛,你就不能别说这种狠心话?”

“我……”

“宣州流寇作乱,朝廷仍镇压不住,我须亲自去。”

这样的事自然是凶险的,攸桐来不及琢磨她那点小心思,那颗砰砰乱跳的心也忍不住悬起。傅家在密谋天下,她是知道的,先前那场平叛时为朝堂出力,也是安插自家的人手。熙平帝病了两年,苟延残喘,没准哪天就驾崩了,傅煜此去,恐怕是要顺道将那一带收入囊中,免得将来添乱的。以傅煜的性情和胆气,没准会跟傅德清似的下个狠手。

这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她有点僵硬地被困在他身下,担忧无从掩藏,满腔言语,说出来也只是极认真的叮嘱,“战事虽要紧,却不可以身犯险,万事保重。”

傅煜没说话,一只手按在她胸口,“你担心我?”

触手峰峦柔软,她被困在身底,呵气如兰,是许久不曾尝到的慌乱娇羞。

自和离后,这样的情形,他肖想了千遍万遍。梦里温柔旖旎,醒来却只剩孤枕长夜。

而今,她又回到他的怀里。

傅煜忍不住低头亲在她唇上,竭力克制渐而沸腾的血液里那股冲动。

攸桐心里简直乱成了一团麻。按理智,她是该推开傅煜的,许多次独自思索、细想诸般顾虑时,她都觉得这是最稳妥的做法。但心底里却还贪恋他的怀抱气息、担忧他的安危处境,脑海里没有半点推开他的念头。

就那么一瞬迟疑挣扎,看在傅煜眼里,却如窥破天机。

他惩罚似的轻咬她的唇,声音含糊,“你是喜欢我的,小骗子。”

攸桐挣扎了下,却逃不出他的桎梏。

四目相对,将彼此眼底的倒影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深炯洞察,窥破藏在眼底的情绪。

傅煜的目光攫住她,喉结滚动,忽而笑起来,“你是喜欢我的!”像是心花怒放的喜悦、得遂所愿的激动,却克制着压低声音,只用力收紧怀抱,将她紧紧箍在怀里,狠狠吻住她的唇瓣,撬开唇齿,攻城略地。

天地万物霎时清寂远去,只剩两人裹在披风里。

第89章 娇羞

雪地寒凉, 林风袭人, 攸桐被傅煜半压在身下, 怀抱箍得极紧。

唇舌纠缠, 呼吸交织,因和离而生的种种忍耐、退让、克制、不满皆诉于亲吻。迥异于前次酒后理智尚存的克制贪婪,傅煜这回忍了数月,思念如窖藏的酒, 一旦启封, 便如洪水猛兽开闸而出,气势汹汹,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似的, 肆意掠夺攫取,不管不顾。

攸桐被困在方寸之间,被迫承受,双手无处安放,死死揪在他腰间。

见惯了他淡漠冷清、克制自持,此刻的傅煜如藏在雪峰底的烈焰透隙涌出,蠢蠢欲动。

陌生而叫人害怕, 更令她晕头转向。

前胸火热,背后冰凉, 只等傅煜喘气的功夫,她才偏开脑袋, 急促喘息。

冰凉雪气吸入肺腑, 脸颊却火烧似的滚烫, 她目光微偏,瞥到傅煜的眼睛。

深邃炙烈如寒潭沸腾,灼热明亮,盯着她,呼吸凌乱,脸颊有点红。乌金冠下眉如墨刀,鼻梁高挺,那张峻整的脸近在咫尺,是纵横沙场的端毅威仪,也是将她困在床榻时的侵略占有姿态。心跳剧烈,像是要破出胸腔,她见傅煜又要低头亲过来,稍稍偏头,埋首在他怀里。

傅煜的亲吻便落在了她的脸颊,白皙柔腻的肌肤红透了,雪染胭脂,愈发娇艳。

唇瓣触上去,滚烫而柔软。

眼底浓云翻滚,傅煜目光微偏,看到她耳根红透,两鬓如鸦。

怀里的人侧身躲在他怀里,胸脯微微起伏,有娇羞,有茫然,有无措,唯独没有恼怒,更不像在清醒时将他往外赶那样,刻意撇清干系、划出距离。

这般情态,心事已是洞明。

傅煜忽而闷声笑起来,声音很低,却透着愉悦。

旋即扶她站起来,帮她拍去裙角沾的积雪,扶正发簪。

两个人都没说话,攸桐低头理衣裙,下意识地往周遭瞧了一圈——像是偷情被人瞧见似的,竟无端生出慌乱。转头一瞧,旁边那位身板挺拔、姿态沉稳,若不是眼底脸上残留着亲吻后的眷恋回味、半边披风被融雪浸得颜色暗沉,竟瞧不出半点端倪。

攸桐低哼了声,没想到约谈成了这情形,不敢再逗留,抬脚就往回走。

傅煜忙健步跟着,如影随形,那克制不住的愉悦笑声不时传到攸桐耳边。见她加快脚步,便也仗着身高腿长,不肯落下半分。直到攸桐受不了,提起裙角小步往前跑时,才出声提醒道:“当心,别再摔着。”

他说的是别再摔着,而不是别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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