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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109)

只是那时她是傅煜的妻子,他纵欣赏,也不得有半点越矩。

谁知忽然之间,那两人便和离分居了?

而今傅煜仍是名震北地的悍将,她身上没了傅少夫人的荣光,重新成了待嫁之人。

正当妙龄的美人河畔戏水,周遭有蒹葭苍苍、水波粼粼,映照满山秋色。

秦良玉看了片刻,见那位以美食相交的杜双溪也在,忍不住便抬步走了过去。

第84章 凑巧

河畔茅草过膝, 秦良玉带着秦九逆风行来,杜双溪最先瞧见。

在梓州时,秦良玉逗留两月,大半的饭食都是在杜双溪那里用的,且杜双溪本钱有限, 开个小食店, 事情多亲自操劳,照面的次数多了, 自是十分熟稔。这回秦良玉派人寻她, 接回齐州,更是帮了很大的忙。

而今郊野偶遇,杜双溪自是欢喜, 拽着攸桐的衣袖提醒, “那不是秦二公子吗?”

攸桐闻言瞧过去,便见秦良玉缓步行来,风姿瑰秀, 温雅萧肃。

两人起身的功夫,他已走到跟前,含笑招呼。

彼此见礼过,因攸桐的马车就在河畔等着,秦良玉扫见车后满满一箩筐的白菘, 稍觉诧然, 朝秦九比了个手势。秦九便行礼道:“秋鸣山最好的风景还在下游, 那边游人扎堆, 来这儿的却不多。两位姑娘来这秋鸣山,竟是为了这筐菜?”

“美景娱心,美食果腹,两者都不可或缺。秦公子这是进山游玩吗?”

“半为游玩半为寻药,这时节山里好东西不少。”秦九代为回答。

秦良玉虽出身清贵名儒之家,自幼锦衣玉食,却因少年时受哑疾困扰,又跟名医学岐黄之术,性情养得平易近人,那两袖清风微荡,脚底青泥尚在,径自过去将那筐细瞧了瞧,把玩新鲜菜叶。

攸桐便笑道:“春初早韭,秋末晚菘。秦公子想尝尝吗?”

秦良玉眸光微亮,秦九瞥他神情,便知其意,道:“先前在梓州时,杜姑娘那手绝活,别说我家公子,我这种粗人都记得。虽说菜肴都常见,滋味却比府里那些山珍海味好得多。如今移居齐州,不知我们还能有那等口福吗?”

杜双溪笑道:“怎么没有?不过厨房里少费点功夫的事。”

说话间,便瞧向攸桐。

攸桐哪会推辞?

她能寻来兴趣相投的杜双溪,全赖秦良玉帮忙成全,算起来,因傅家规矩颇严,还没正经谢过。以秦良玉的家世和品行,想必已知道了她跟傅煜和离的事,也不会四处张扬旁的,便笑道:“杜姐姐都不辞劳苦,我自须成全。鄙处简陋,不好招待客人,秦公子若有想吃的,不如就到丽景街的京都涮肉去,提前说好了,杜姐姐做出来,我也能跟着沾光。”

“京都涮肉?”秦九与秦良玉相顾诧然,“那是……”

见攸桐颔首,面上诧色更甚,片刻后,秦良玉又缓缓笑了起来。

最初听闻攸桐跟傅煜和离时,他自然是意外的,毕竟傅家位尊齐州,多少人挤破脑袋都嫁不进去,傅煜虽有冷厉之名,其铁腕风采,也令无数人倾心。和离不同于休弃,是夫妻俩商量好了,你情我愿的事——她自愿离开傅家那等金窟,难免出人意料。

秦良玉原本以为,她离了傅家后大抵会回京城,跟寻常高门贵女一样,仰仗父母兄弟庇护,另寻合意的人家,仍如从前般养尊处优。

谁知道她非但没走,竟在齐州开了家食店?

且看她的眉眼神情,曼妙洒脱,轻松惬意,非但没半点怨艾,反倒自在欢喜——比先前在傅家看到时的气色好得多。

秦良玉诧然瞧着她,片刻后察觉有些失礼,轻咳了声,以目示意。

秦九忍着笑,“既然如此,往后我家公子就厚着脸去叨扰了。”

“好啊,扫径相候。”攸桐觉得这对主仆也挺有趣。

……

从秋鸣山下采的那筐白菘,小半儿拿来做菜,剩下的则做成辣白菘,腌制起来。

白菘价贱,又好储藏,冬季天寒地冻,没太多新鲜菜蔬,能炒能烧、雪白水嫩到的白菘便格外受人青睐。不过时下的做法,多是炒、烩、汆、烧,再有些人家腌了做酸菜,甚少见着辣白菘。

攸桐却记得那味道——

腌好后酸辣脆甜,切碎了做凉菜、煮面或是下饭都极好。

这边小日子过得安稳,没两日,数辆马车辘辘驶到门口,带队的男子布衣打扮,却颇干练——是傅煜身旁的一位护卫,先前去京城的途中就曾随行。那几辆马车里,则装了种种采买来的东西,在她列的单子之外,竟又添了些。

攸桐命人将东西先搬到倒座房,而后按着市价,又添了些,给那护卫。

护卫起初不肯收,说将军吩咐的只是送东西,他不敢擅自做主。

攸桐无法,回屋寻了个锦盒,将银票塞进去,只说是谢礼,请他转呈傅煜。

既是她的谢礼,护卫便只能硬着头皮收下,等傅煜奔波归来后,呈到跟前。

秋末天寒,两书阁里仍如旧时,入门残剑冷厉,往里陈设简洁。傅煜从京城回来后,顺道又巡查了别处,赶着月底进了齐州。到了府里,先往斜阳斋跟傅德清互通消息,将京城里如今的情形、巡查的几处要塞的守卫等事说明白,商议了几件军务,顺道用了晚饭,才扛着两肩风尘回书房。

到得两书阁,仆妇并无别的事禀报,倒是护卫将这锦盒呈了上来。

傅煜入内揭开,里头是银票,外加一张字条——无功不受禄,多谢将军。

极简洁的内容,簪花小楷整齐漂亮,风骨秀致。

他将那纸条捏在手里把玩,片刻后唇角微动,吩咐仆妇备水沐浴,而后仍将纸条放回去,盖好锦盒,放在书桌抽屉里。将满身风尘洗净,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外面天色已晚,他暂时无事在身,便将途中挑的礼物和魏思道给的家书带上,健步出府。

从前在外奔波,想念的是南楼烟火。

如今,那座幽静整洁的小院,竟也颇叫人惦记。

策马驰出,到了梨花街,院门紧闭、庭院静寂。

那门房经了上回的事,认得傅煜,听他问及主人,便说攸桐去了外面,尚未归来。

傅煜闻言,便拨转马头,直奔丽景街——前阵子他虽不在齐州,但攸桐这边的动静,却仍能不时递到他跟前,像她在丽景街的涮肉坊开张这种事,自然也在其中。

……

已经颇晚了,丽景街上这会儿灯火半暗,夜风寒凉。

白日里各家商铺宾客盈门,热闹喧嚣,到这会儿已有不少店面打烊,上了门板。傅煜骑马过去,马蹄扣在青石街面,哒哒脆响,按着报来的消息寻过去,果然在拐角处看到那副烫金的匾额,门口和窗外挑着灯笼,将周遭照得明亮。

从洞开的门口瞧进去,里面仍有客人,二层的阁楼上,烛光透窗而出,兴许是谁带了女眷在用饭。先前在攸桐院里见过的许掌柜站在柜台后,伙计穿得整齐干净,或是端菜,或是在桌旁伺候,有模有样的。

他在南楼时吃过几回涮肉,闻着那味道,竟颇有熟悉之感。

先前看攸桐写的那些东西,傅煜只觉繁杂琐碎,她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怕是料理不来。谁知转眼之间,这涮肉坊真就开到了街上,虽不及别处富丽堂皇、门庭豪阔,却也不缺顾客登门。

傅煜端坐于马背,将这食店打量过,才要翻身下马,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十数步外,有人匆匆走来,锦衣玉带,风姿特秀。

那张脸傅煜当然认识,是秦良玉,看他目光所向,竟是奔着涮肉坊。

孤身一人来吃涮肉?

傅煜拧眉,并未急着下马。

那边秦良玉尚未察觉自身已被人盯上,到得涮肉坊门口,掏出一方颀长的盒子瞧了瞧,便往里走。许掌柜仿佛跟他颇熟悉,见了旁的客人时,只命伙计招呼,见了秦良玉,忙亲自迎过去,引着他登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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