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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总被欺负哭(96)+番外

他身上多处负了伤,行动已经开始迟缓。

他抹了一把脸,在血液的间隙间回眼望去,身后己方的阵地早经乱了套。

杨盛打了这么多场的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强悍的敌人。

他辛苦布下的防线,既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也许敌人下一次冲锋,就要从这里突围了。

杨盛手中的腰刀浸透了敌人血,黏腻的几乎已经握不住了。

他甩掉手中的刀,翻身从犬戎的尸体上捡起一把弯刀,架在身前。

“老子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能让你们过!”

一柄黑沉沉的铁槊夹着风声袭来,杨盛举刀一架。

那铁槊的力道太大,把身负重伤的他带翻在地。

杨盛就地一滚,欲翻身而起。

数柄闪着寒芒的枪尖已经抵在他的眼前。

犬戎大将军嵬名山,骑在雄健的战马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开口:“捆起来,绑在阵前,一举突围!”

此刻的营地周边亮起leq星星点点的火光,

顷刻之间汇聚得越来越多。

无数举着火把士兵出现在周围的高地之上,严严实实的包围了这里。

火光摇曳处,人马分开,拥出一名黑袍将军,正是墨桥生。

“嵬将军,久仰了。”墨桥生开口。

嵬名山红着眼,抬头看着站在高处的敌人。他绷紧下颚,咬肌抖动。

他知道这场战,自己已经败了。

即使自己还能够冲出重围,身边的这五千士兵也无法剩下几人。

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架上了杨盛的脖颈。

拼死冲阵之前,他要用这个敌人的血祭旗。

“且慢动手,嵬将军你这一刀没下去,你我之间就还留有余地。若是你动了手。我们,就只剩生死相搏。”那立马在高岗之上的黑色身影,开口说出冷冰冰的话语。

嵬名山冷笑一声:“你让开一条路,我就放了他。”

“我即便放开一条路,你也已经没有了可去之处。”墨桥生不紧不慢说话。

他在说话,晋军中便一片寂静。

夜色中只听见那些火把偶尔迸出火星的噼啪声。

摇曳的火光,在那年轻的面庞上,打出明暗晃动的光影。

那人一字一句吐出了让嵬名山的心坠冰窟的话语。

“你一离开郑州城,我军的贺兰将军同俞将军便已举兵攻城。”

“你留在郑州城内的那两位大将军,可不像你这么耐得住性子。我赶来的时候,听说他们两位毫不犹豫的争相出城迎敌。到了此时,说不定郑州都已经被我大晋拿下了。”

仿佛验证了他的话语一般,在郑州城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随后,天的那边隐隐亮起了火光。

那是撞车撞击城门的声音。

如果不是守将莽撞乱来,敌军的撞车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短的数个时辰之内,就开到了城门前。

巨大的声响一阵阵传来,一声又一声敲在嵬名山的心上。

“我虽然为将军之敌,但素来崇敬将军。我知将军此次出城,必定不是为了逃亡。”

“墨某心中估计,将军一来想要引开我军兵力。二来,大约想去就近的宅阳,或是荥阳请来救兵。”墨桥生的话交织在那远远传来的轰鸣声中。

“可笑的是,墨某心中虽然清楚,但将军在那镐京的主君只怕不会这么想。他只会怪你率军私逃,以致丢了郑州,这乃是大罪。你身负重罪,难道还要拼死从这里杀出重围,回镐京引颈就死吗?”

墨桥生的每一句话,都插在了嵬名山心中最痛之处。

他是西戎人,这汉人的江山容不下他。而西戎朝堂早已无他立足之地。

天下虽大,竟无他容身之处。

“我大晋的主君,是一位胸怀若海的君主,只要你愿意归降我大晋。我可以保证将军的才干能得到更好的施展,同时我发誓绝不伤你手下这些将士的性命。”

“我乃是异族,晋越侯如何容得下我。”嵬名山冷哼一声。

墨桥生抽出佩刀,毫不犹豫的在自己手臂一划。

他举起手,红色的血液从空中滴落。

“我们的血和你们西戎人一样,都是红色,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所谓异族,不过是嵬将军您自己脑中的一个观念而已。”

“我,曾经身为奴隶,在我们汉人眼里,奴隶甚至连一个人都算不上。”

“但我的主公却从不在意出身。她的眼中,只会看见你的能力,和你的忠诚,而绝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地位,对你随意猜疑。”

嵬名山的刀锋,缓缓垂下,一点点的离开了杨盛的咽喉。

作者有话要说:墨桥生:杨盛,为了捞你一把,我可是一口气说了我有生以来最多的一次话。

杨盛:感谢老铁,从今以后我的命就是老铁的了。

第79章

嵬名山垂下了手中的刀,这位经历过无数血雨腥风的犬戎将军,面庞上露出一丝失落的神色。

“君臣之间,能够彼此信赖,互不猜忌,是何其难得。”嵬名山看着那个被簇拥在火把从中的敌人,那人正从黑暗的山岗上缓缓策马而下。

他叹息一声,“墨将军,我没有你幸运。”

墨桥生皱起了眉头,他预感到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果然,嵬名山一把将被绳索捆束的杨盛提上马背,透过火光看了一眼墨桥生,朗声开口,

“你我两族结怨已深,我永远不可能做一个汉臣。”

他的刀锋向前一指:“突围!”

西戎武士紧紧围在嵬名山周围,迅速集结成一个锥形的阵势。

人人策着铁骑,举起弯刀,悍不畏死地向着重重包围圈发起了冲锋。

……

天蒙蒙亮的时候,战场的硝烟才逐渐停歇。

郑州的城头之上终于插上了晋国的军旗。

此时,四处城门大开,浩浩荡荡的晋国甲士,带着一股胜利者的豪迈步伐,开进了这座满目疮痍的巨大城池。

浓雾在清野间弥漫,

战后被鲜血浸透的土地。堆砌着无数残肢断臂。

不论是敌人还是战友,此刻,都毫无区别的变成了一副没有生命的尸体。

清理战场的士卒在战后凌乱的战场间来回走动,偶尔发现还未断气的敌人,就举起手中的长矛,狠狠的给补那么一下。

随着卟的一声轻响,一蓬鲜血溅出,一条性命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收割了。

他们把敌人的人头一个个割下,整齐在城门口堆成一个塔状。

当然,这些事后收集的人头只能算做集体的功勋。

个人在战场上收割的首级,已有随战专门记录的书记官员,现场一一登记核对完毕,统一的摆在了城门口属于自己方阵的区域内。

晨间的雾气飘散游荡,刚刚经历过战火的城墙下,整齐划一的累着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头塔,向大家昭示着不同编队各自取得的功绩。

那些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头颅,让郑州城内的居民和投降的敌人胆战心惊。

但却让晋国的士兵喜气洋洋。

他们甚至三五成群的守在属于自己编队的“人头塔”边上,一面兴奋的讨论着昨夜的大获全胜,一面用手指默默掰算自己此次能够分得的土地和爵位。

杨陆厚呆坐在自己的营地。

战后的营地一片凌乱,

偶尔还有几个士伍搀扶着自己受伤的同伴,正艰难的跨过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向外走去。

昨夜,这里是战况最为惨烈的区域之一。

敌方大将军嵬名山率着五千精锐企图突围,在此地被墨将军团团围住。

犬戎骑兵悍不畏死的冲锋,留下了数千人的尸体,最终只得少部分人突围而去。

这对其他人,是一场值得庆祝的大胜。

但对杨陆厚,以及他们那些一起从奴隶营中出身的兄弟们来说,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