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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总被欺负哭(27)+番外

第二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

张馥带着两个仆从,背着一点简陋的行李,潦倒又寂寞的走在城外萧瑟的道路上,无一送行之人。

他彻夜未眠,此刻面色不虞。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吐又吐不出,咽也咽不,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感到如此难堪和挫败。

古道边的长亭内,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张馥眼框发红,看着那张自己曾经十分看不上的,年轻又俊逸的面孔,拽紧袖中的拳头,含恨上前见礼。

程千叶于桌上摆下酒菜,亲手倒了二杯酒,举杯道:“让张公受了委屈,是我之过,水酒一杯为张公送行。”

张馥既不接酒,也不说话。

程千叶把两杯酒都喝了,以示酒中无毒。

再次添酒举杯:“这一杯谢张公多年为我大晋立下的汗马功劳。不能让你尽忠于我,是我无德,非君之过。”

张馥接过酒杯,和程千叶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程千叶倒了第三杯酒。

“张公此去,路途遥遥,后会不知何日,请满饮此杯,以尽你我君臣之意,兄弟之情。”

张馥凝望着手中杯,杯中酒,那酒面轻轻晃动。

半晌,他放下酒杯。

展开大袖,伏地行礼。

“臣,从今往后,唯主公之命是从,再无二心。还请主公再给臣一次机会。”

程千叶心中大喜,看着眼前亮起金边的紫水晶,她控制住几乎要大笑三声的嘴角,一把捞起张馥,在他肩上用力捶了一拳,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成为我的人!”

第24章

阿凤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见床前坐着一身黑衣的墨桥生。

他扯了一下嘴角,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还没死呢。”

墨桥生扶他起来,端来一个黑漆漆的药碗。

“喝了。”

这是一碗既苦又涩的药汁。

但阿凤知道,这是好东西,从前想喝这样药,求都求不来。

他就着墨桥生的手,一滴不剩的把药饮下。

带着热气的汤水流灌进身体,他感觉全身溃散的神气稍微聚拢了一些。

“你已昏睡了三日。”

“三……三日?”

墨桥生知道他担心什么,他把药物放回原处,“主人已经收下你。不会再把你送回北威侯那里去。”

阿凤撑了一下身体,勉强自己下床,站了起来。他四肢虚软,只觉得像踩在一团棉花上,刚跨出一步,腿下一软,摔了出去。

一只手扶住了他,那只手既温热又有力,

是兄弟的手。

阿凤望着眼前的地面,轻轻说出两个字:“抱歉。”

抱歉,桥生。谢谢你。

那手的主人没有回话,只是坚定的撑起他的身体。

“带我去觐见主人吧。”阿凤说道。

“你……走得了吗?”墨桥生有些不放心。

“三日了,竟然还没去觐见新主人,也太过了。”阿凤撑着墨桥生的肩膀,借了一下力,站稳了身体,“作为奴隶,只要还活着,就没有躺着的资格。”

他心中黯然了一下。

这位主人,会怎么罚我?

我此刻这幅身体不知道还撑不撑得住。

“主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向自己唯一的朋友打听情况。

“你很快就知道了。”墨桥生的眼底透出一点温柔,“那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阿凤不相信世界上有好的主人,他也曾经遇到一个所谓的好主人,那人天天在他耳边说把他当做弟弟看待,转眼间为了几锭黄金,一把将他推落无底的深渊。

“主人有什么喜好?他喜欢怎么样的人?”

“主人他……不喜欢别人欺骗。”墨桥生认真的想了想,边走边说,“不论主人问什么,你只要不隐瞒,坦诚自己的内心,他一般就不会生气。”

“桥生。”阿凤停住了脚步,“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主公对你的那些好,对他而言,只是一些轻而易举的施舍。你要知道,你这样对他毫无保留,将来受到的伤害,只会更加残酷。”

墨桥生站在门口,转过脸来,阳光打在他半张面孔上,让他那刚毅的面部线条柔和了起来。

“来不及了,”他垂下眼睫,“我已经发誓,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

“不论他将来怎么对我,我都无怨。”

阿凤突然把眼前的墨桥生和幼年的自己重叠了起来。

小小的自己也曾用稚嫩的声音,坚定的说道:“我发誓,我要把一切都献给主人。”

都那么傻。

阿凤苦笑了一下,

明明是低贱的奴隶。

一无所有。

唯独拥有一颗脆落的心。

却亲手捧出来,送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面前,等着被人肆意的践踏。

程千叶在书房中翻阅着汴州的地方志,一边看一边伸手捏盘子中小巧的点心吃。

小秋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

程千叶捏起一块玫瑰糕,“啊,张嘴。”

那肉乎乎的小嘴立刻就张得圆圆的。

程千叶准确投喂,看着那小脸鼓起了一边,飞快的蠕动着。

“这么好吃?”

小秋那双圆溜溜的杏眼亮起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程千叶笑了:“都是你姐姐的手艺好,天天变着花样做吃得,我和你都给她养胖了。”

碧云端着一盆水,来到程千叶身边,蹲身行了个礼,拧了热毛巾为程千叶净手。

再给程千叶端上一盏她最喜欢喝的密云龙。然后把一个拨得暖烘烘的竹火笼小心的垫在程千叶的脚下。

程千叶被照顾的舒舒服服,感叹着特权阶级的生活果然是让人堕落。大冬天的,自己连一个手指都不用动,确实是一种享受。

刚把这对姐妹买回来的时候,吕大总管很不满意,姐姐不漂亮,妹妹又太小,寒门出身,不懂规矩,畏畏缩缩。

无奈主公一意孤行,偏偏就喜欢她们两个贴身伺候。

好在作为姐姐的碧云生性稳重细致,而且吃苦好学,很快就胜任了自己分内的工作。

碧云行了个标准的福礼:“主公喜欢吃哪些?奴婢下次多做些。”

“姐姐,主公喜欢吃松子卷,马蹄酥,玫瑰糕,豌豆黄,还有驴打滚。”小秋掰着短短的手指一个个数着。

碧云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就只记得吃,也不知道主公买你来有什么用?”

小秋捂着鼻子哼哼:“我很有用的,我每天都努力跟姐姐学习,等我长姐姐这么高,就不会再把锅烧黑了。”

碧云看着单纯又可爱的妹妹,心想:如果不是有幸遇到了主公,妹妹被卖去那污秽之地,所要面临的命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初到主公这里,碧云心中曾十分忐忑,她听说有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就喜欢妹妹这样还未成年的小姑娘。

主公对妹妹的亲切,一度让她胆战心惊。如今相处久了,她方才放下心来,心中只余对主公的感激之情。

程千叶正笑着搓小秋的脑袋:“我们小秋很有用,有小秋在主公就很开心。”

她知道碧云和小秋两姐妹对她充满感激和崇敬。而她也同样需要像小秋这样心思纯净的孩子陪在身边,调剂一下被金手指放大了的人性虚伪。

如果人人都和张馥那个样子,那我可累死啦。

程千叶想起张馥那块人形紫水晶终于如愿以偿的亮起了金边,心中不免小得意了一下。

说起纯粹还是桥生最好,永远对我毫无保留的敞开着心扉。程千叶摸摸下巴。

正想着,透过窗格看见墨桥生打屋外的游廊缓缓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人。

他们二人走得很慢,跨进门来,齐齐双手交叠,就要伏地行礼。

“打住!”程千叶伸手一指,喝了一声,“不许跪。”

她站起身来,绕过案桌,走到阿凤身前。

这个人治疗时的一身惨状,她是亲眼见过的。这才三天,即使在医疗技术发达的现代社会,那样的伤也只有躺在ICU里输液的份。可是这会他却下了床还自己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