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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总被欺负哭(11)+番外

“麻沸散倒是有止痛的功效,”那老军医回复,“不过此药精贵,不是一个奴隶有资格能用的。”

“你!”程千叶差点给气笑了,“来,大夫。我和你再重复一遍,用最好的药,不管是贵人用的,还是奴隶用的,只用最好最有效的。清楚了吗?”

老军医惶恐应承。

不多时,便有仆役端着新煎好的麻沸散过来。

程千叶心疼墨桥生伤重,亲自坐在床头给他喂药。

墨桥生勉力抬起头,偏出床沿一点,一言不发,默默就着汤勺喝药。

程千叶看着他身上那一片漂亮的海蓝色,慢慢泛出一道金边,逐渐的就坚固,显眼,明晃晃起来。

代表着坚贞忠诚之意的金色。

这样就对我效忠了啊?程千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只是给他喂了个药而已。这个小可怜,可能从来就没有什么人对他好过。

嘴上却一声不吭的,要不是能看见颜色,我还不知道呢。

她叠了两个枕头,轻轻把墨桥生的额头搁在上面。找了根中空的玉管,一头放进药碗中,一头让墨桥生含在口中。

“来,这样吸着喝比较不累。”

墨桥生垂着头,眉眼隐没在头发的阴影中,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和含着吸管的薄唇。

程千叶静静的为他托着药碗,看着那褐色的药汁慢慢少下去。

突然一滴透亮的水滴,啪嗒一下,滴入了药汁中。

紧接着又是一滴。

程千叶愣了一下,抬头看见墨桥生那毫无血色的薄唇,轻轻抖动着,晶莹剔透的泪水至他脸颊滑落下来,滚进碗中。

“怎么哭了呢?”程千叶摸摸他的脑袋,“很疼吗?别哭了,喝了药就会好点。”

那薄唇微分,松开口中的吸管,别过脸去,他将整张脸埋进枕头中,那无声却微微颤抖着的肩膀,泄露了他抑制不住的情绪。

别哭啊。

程千叶有些手足无措,这男人哭起来要怎么安慰,我没经验哪。

她只好一直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他确实太苦了,以后我对他好一点就是了。

那位老军医为墨桥生处理好了伤口,直起身来。

对程千叶弯腰施礼:“回禀主公,病人的双腿固有旧疾,此次又添新伤。虽臣竭尽所能为其治疗,但也恐难恢复如初。”

“什么叫不能恢复如初?”

“习武打战是不要再想。”那老军医,看了一眼床铺,咳了一声,“床笫之间,倒是无妨。”

饶是程千叶自认脸皮很厚,听了这话也免不了红了面孔。

“先……先生外间请茶。”

你们这些人也太不把奴隶当人看了,这样的病情就直接当面说出来真的好吗?

她把那位军医请到外间,诚挚地施了一礼。

“请先生再尽尽力吧,他还这么年轻,苦练了一身武艺,若是就此残废,实在是令人惋惜。”

那老者摸着胡子,点头道:“主公宅心仁厚,实乃百姓之福。本来确实无法可想,不过因此时我等身处汴州,倒却有一线可行之机。”

“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在汴州的西山之上,有一眼四季恒温的温泉。此泉形如弯月,名曰月神泉。原为汴州城主,私人独享之别庄。此泉有一特别之处,对筋骨损伤,瘀恶内聚,有奇效。长泡之,有去腐生新,祛风去湿,等诸多疗效。正和病人之伤对症。若能时常泡之,伤势痊愈倒大有可为。”

程千叶拍了一下掌:“这个容易,我部正好要留在汴州镇守,便是天天带他去泡温泉也无妨啊。”

第10章

墨桥生隐约听见一阵泠泠的琴音,身侧似有人在碎碎低语。

他从沉睡中醒来,发觉自己浑身剧痛。

但身体上的疼痛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习以为常。

让他感到紧张的是,他此刻竟然趴在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床榻之上,枕着一个干燥而柔软的枕头。

房间里暖烘烘的,一点寒冷的感觉都没有。他的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丝被,避开了他下半身的伤口,轻柔的搭在他后背。

他感到身边隐约有人,于是警惕的没有马上睁开眼睛。

两个低低的对话声传来,似乎是两个仆役在说话。

“这人长得很一般啊,不知道主人看上他哪儿了?”

“就是,比萧绣和吕瑶差得远了。你看他身上这么多的伤疤,简直恶心死了。”

其中一人笑了起来:“没准是那方面的技艺了得。”

另一人嗤笑了一声:“谁说不是呢,听说他是在威北侯的宴席上被主公看中,带回来伺候了一整夜,主人对就他念念不忘了呢。”

“为了他,主人居然把老侯爷留下来的黄骠马都送人了,啧啧。”

“真是一个祸水。你没听那些老臣们都是怎么议论主公的。”

……

墨桥生藏于丝被之下的手握紧了。

昨日的记忆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那位贵人,

不,

他已经是我的主人。

主人用温暖的手轻轻摸我的头。

怕我疼,给我用止痛的药物。

甚至还亲自喂我,

他那么温柔,为了让我喝得方便一点,翻箱倒柜的找一根管子,我连头都不必抬起,就可以喝到那奴隶根本不配享用的药物。

他担了这样的骂名,都是因为我拽着他的裤子求他,害得他不得不用那匹宝马来换我。

尽管主人毫不吝啬的给我用了最好的药。

可是……

他想起昏睡前听见的那位大夫的话。

“习武打战是不要再想。床笫之间,倒是无妨。”

从此,只能依赖那,自己曾经最为厌恶的事而苟活着吗?

我这样的奴隶对主公来说,除了增添不好的名声,又有什么用。

墨桥生突然开始后悔,如果那时候,我能忍耐一下……

他想起那个三个令人恶心的诸侯。

其中一人向他伸出那干枯的如同树皮一般的手,掐住自己的脸颊,还企图把那手指伸进自己的口中。

不!他心中腾起一股怒火,我死也不能接受。

我就应该让自己死在当场。

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卑微的伸出手,乞求主人的帮助,连累了这么温柔的一个主人。

他们都因为我,在说主公的坏话。

而我,一个半残的奴隶,已不能为主公挣回颜面。

甚至,都没有机会换回那匹宝马。

……

此刻的程千叶,并不知道墨桥生正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她正坐在厢房内,轻拢慢捻,弹一架秦筝。

曲终凝皓腕,清音入杳冥。

萧绣和吕瑶啪啪啪的鼓起掌来。

“主公的筝技竟精进了这许多,这首曲子绣儿似乎从未听过。”萧绣一脸崇拜的说道。

程千叶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指尖生疼,这个时候的筝竟然没有配备专用的指甲。

穿越到这个时代,什么礼乐书画,君子六艺,程千叶是一窍也不通。

幸好小的时候,被母亲大人逼着去上古筝兴趣班,好歹考过了古筝十级。

如今在这个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可以娱乐的世界里,这个当初死活不爱学的技能,倒成为程千叶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娱乐项目了。

她拿了纸笔,画好了古筝专用的指甲图案,标注尺寸。

对吕瑶招招手,“用玳瑁给我打一副这个。要打磨得四面光滑,薄厚得宜。”

吕瑶是一个容貌秀美,眉目如画的美男子。他小心的接过纸片,慎重的收入怀中,“我这就去寻上好的玳瑁,令巧匠打磨,定不让主公失望。”

说话间,他又用那漂亮的手指,递上了一个黑檀木的匣子,轻轻在程千叶面前打开。

“这是新近得的一些小玩意,主公看看是否有瞧得上眼的。”他恭恭敬敬中带着讨好之意。

萧绣不高兴的偷偷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