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医食无忧[穿越](285)

作者: 青猫团 阅读记录

让余锦年痛呼无趣,倒是季鸿走了进来,责他又闲着无事戳弄人顽了。不让戳弄小太监,只能调戏季大世子了,余锦年与他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好一副血府逐瘀汤,竟是花了小半时辰才全部抓完。

回到房中,他亲自点起风炉,照看药罐。到了鸭子腌制好的时候,他却困极了,只觉得黑眼圈要挂到腮帮子上,实在是没力气起身去做,而季鸿又被他那贵妃阿姊叫去,没人供他差遣了,余锦年只好叫厨下用闵公子的鸭汤,随便下了碗面饼充饥。

正囫囵吸着面丝,背后吱呀一响,他还以为是季鸿回来了,忙不迭叼着跟面条去看,一声“阿鸿”还未叫出口——面前站着的竟是位穿碧青的年轻宦官,定睛瞧仔细了,才认出是连枝。

连枝手里端着只木盘,盘上摆着三四只掐金丝的扣盖小碗,里头不知装了什么。他手腕上松了口的纱布随着动作在袖口若隐若现,让余锦年颇有些像给他系好的冲动。那年轻太监悄步进来,朝余锦年行了礼,又向榻上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余先生辛劳一天了,奴才已叫他们备好了睡阁,燃上了安息香,先生过去歇着罢,闵大人这奴才盯着便是。”

余锦年斟酌过闵霁的现状,又想起这宦官与闵霁之间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既然人家都主动找上门来,他也就不方便杵在这儿碍眼,很快吸完了面,从善如流地站起来道:“那就有劳连少监了,桌上这药,待闵大人醒了便与他喂下,只若是大人再烧起来,请务必叫我过来。”

连枝点了点头,叫手下小太监送他去睡阁。

关上门,连枝站在那引流管前瞧了瞧,看了会瓶子里半晌咕噜出来的一个气泡,似是在纠结什么。直到床上人在昏睡之间轻轻地呻吟了一声,他才深吸一口气,踮着脚尖摸过去,半跪在脚榻上观察对方的睡颜,半晌从袖子里探出手指尖来,悄悄地碰了碰闵霁的手背,沿着指骨摸了几下,像触碰一盏宝贵的瓷瓶。

见闵霁没什么反应,他又大胆起来,捧住了闵霁的手。

闵雪飞的指尖忽地一弹,连枝又吓得松开,害得那手啪嗒一声摔在榻上。

“唔……”

像是这一下摔疼了,闵雪飞轻哼了一声。连枝蚊子似的呢喃道歉,便再不敢去碰他了,只屈身跪坐在床前的脚榻上,一袭掌事太监的青袍拖着衣角上的三瓣莲纹样,重重地叠在脚边。月光穿过窗阑,越过翻折在脚边的官服外衫,将里面柔软的雪青色内衫恍惚照亮,莹白的银光下,是隐秘地绣着的一枝并蒂花。

目不转睛地跪坐半晌,见他额上疼出了汗,忙抽了小绢子给他擦脸。

擦了几下,闵雪飞隐隐皱起眉头。

夏宫内侍,多是只除两侧蛋子儿,只有少数犯了圣怒的才被一刀切得干净利落,连枝常常听说这样的内侍若是老了,便会腥臭难闻。他虽不是被切干净的那类,却也害怕自己身上有那样的味道,因此总是会在帕子上熏好浓香,以此觉得自己能与正常人更接近一些。

这时忽地意识到是帕子上的熏香让他不舒服了,连枝忙走到铜盆前,将帕子摆净拧干,才拿过来给他用,靠近前还要先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奇怪的味道。

依旧是那方脚榻,像是成了连枝的望乡台,在上头跪坐着守一夜也不觉得烦累。

到夜尽天明,连枝将他身上出的虚汗都擦净,又用手指沾着茶水时不时地湿润他微微干涸的嘴唇,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才趴在一点床沿上睡去,迷迷糊糊地合眼前,还讪讪想到:“等他醒了,定是又要骂我了……”

第130章 丁香脆皮鸭

因换了地方,余锦年有些睡不安稳,深更半夜时心里仍是放心不下闵雪飞,隔一个时辰便摸过去瞧一眼。回来后翻来覆去到了后半夜,直到觉得身边被窝里多了个人,抬腿缠上去能够得到回应,鼻息之间充斥着淡淡的衣香,这才沉下心来,渐渐睡实。

朝阳尚未冒头,多年的习惯就让连枝醒了过来,门外小太监蹑手蹑脚进房,奉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并一盆清水,伺候他洗漱。

因怕惊醒某人,连枝走到旁边暖阁里才开始盥洗更衣,伺候他的小太监手脚伶俐,不需连枝多说半个字儿,就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和当年的连枝倒是一模一样。

连枝垂着头,一副没歇好的样子,把手伸进制衣袖子里,脸尖儿上还滚着没擦净的水气,小太监帮他捋衣,小声道:“昨儿个大监问起了,道您怎么没回去睡。”

他没说话,却竖起耳朵听后头内间的动静,是怕闵雪飞突然醒过来没人伺候。小太监又绕到背后去帮他理那腰带,一下子就挡住了连枝向后看的视线,他这才低下眼,不大愉悦地瞥了小太监一下。

小太监却锲而不舍,东扯西聊,旁敲侧击地说:“少监,昨天伺候大监洗脚的时候,大监还说,御用司那儿掌事的……”他掐了掐自己的小指头,这意思是那边的掌事太监犯了冯简的忌讳,呆不长了,“所以空出个差事,一时半会地怕也找不着人来顶。大监正说呢,让连少监您能者多劳,过去先盯个把月。”

御用司是什么地方,官办诸器,金银诸玩,香麝紫檀、琉璃象牙,见过没见过的好玩意儿,都要从御用司库里过一趟,诸宫娘娘的宫制钗环和罗缎屏风,也多从此出。中间造办时那些料子上的油水,便是个说不清楚的事儿,便是哪时候“费”的多了点,也能推脱是工艺复杂,难能避免,更何况仅是下头人的例年孝敬,就令多少人眼红呢。

他说着抬眼瞧了瞧连枝的反应。

这块肥肉想都不想就要给连枝。不得不说,冯简对这连少监是真的好,但凡有什么肥差好事,总是先记挂着他这干儿子,连枝不要的,才轮得到其他儿子孙子去抢。就因为这事,这些年司宫台上没少内斗,一个个都豺狼虎豹似的盯着连枝,生怕错漏他一丝半毫的把柄,就等着哪天将他搞下去了,自己就上位当了“亲儿子”。

可这么多年了,亲儿子还是亲儿子,也没见谁能搞动他的,这才传出那些他与那老太监的腌臜谣言。

小太监抚平了他背上的皱褶,隐晦地道:“少监您这样费心劳力的,小心累着自个儿。毕竟屋里那位大人……到底是与我们说不上话的。”

说不上话的意思是,闵家是肯定不会和冯简站一块的。他这般,纯属浪费心机。

小太监是不太明白的,连枝是为了什么呢,以他这样的地位,只需伺候好了陛下和冯简,到时大监撒腿一去,司宫台还不就是他的?何苦去讨好一个根本瞧不上他的闵雪飞。

“福生,”连枝细眉微蹙,扥着自己的袖口,淡声道,“昨日吃罚还没吃够?嘴里那肉条要是真不想要了,不如割下来喂后花园里的鹦鹉。”

那小太监瞬间封上嘴皮,两手牢牢捂着猛摇头。

连枝拂一拂衣袖,转身回到内间,舀了盒子里的银丝小炭填进风炉膛口里,点着了,将那盅药汤重新再热一遍。煮药的时候,他又坐下摆弄昨日带过来的几个掐金小碗,碗里是几道软糯小菜,入口即化的那种,只是平白搁了一夜,已经不怎么新鲜了,他低头闻了闻,好一阵苦恼,只能叫人撤下去另做。

搅动着冒着热气的汤药,便听榻内一番轻哼,含糊地似是叫水。

连枝忙丢下勺子,斟了盏温水快步走过去,单手托起闵雪飞的后脑,将茶碗送到他嘴边。这人病了三天两夜,嘴已经干裂起皮了,一睁开眼看见脸前的茶水,立刻含住杯沿咕咚咕咚地往下咽。

“慢些,慢些。”连枝不得不微微撤开一点,让他咽下一口再去喝第二口。

痛饮了茶水,闵雪飞醒过来,重新被放回枕头上,迷茫着左右看了看,直见了眼前一只白葱似的手,和一身眼熟至极的碧青色宦官制衣,倏忽一变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