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医食无忧[穿越](195)

作者: 青猫团 阅读记录

这么多年来,有时候白海棠也会粗略地提起一点,只是讲着讲着就不愿说下去了,似乎是有些伤心事裹在里头,所以苏亭很自觉地不会再问,今日这倒是白海棠第一次与他讲师门的这些旧事。苏亭以为这就是敞开心扉了,于是很认真地在听。

白海棠道:“小时候,大师兄是我们当中嗓音最好的,师父很是看重他,指望着他来挑起戏班的台柱。只是事非人愿,大师兄十四、五岁时,突然变了嗓。你也知道,我们做戏子的,最重要的就是那副老天爷赏赐的好嗓子,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大家都明白,大师兄唱不好戏了。”

“那时师父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此一打击让师父瞬间垮了下去。彼时我六岁,还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师父吊起来,逼着我来学戏。我们知道,师父是癫狂了,他时日无多,害怕后继无人,害怕一手搭起的戏班垮台,于是只能不停催促着我们练身段、吊嗓……没日没夜的。”

苏亭担心他太过伤感:“海棠……”

白海棠朝苏亭笑笑:“没关系,我想说,很久没与人说过这些事了。”他道,“十岁时我第一次登台后,师父病重不治,很快去了。之后班子里乱了一阵,走了几个师兄,最后只还剩下一半人,愿意跟着大师兄。好在大师兄虽然嗓子不如从前,头脑却聪明,后来走到信安县,师兄突然决定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盘一座戏坊,不再四处飘荡了。”

苏亭恍然:“如今的班主,是你的大师兄?”他想起那日走投无路,厚着脸皮去戏坊,结果却被人家拿几枚铜板羞辱了的事情。

“嗯。”白海棠点点头,似是看出他脸上有些困惑,“虽然不用再漂泊,但生意也是时好时坏的。我没想过以后能如何,只是有饭便吃了,有戏便唱了。师父走后,师兄弟们人心不齐,大师兄对我有诸多误会怨念……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

苏亭:“那后来……”

白海棠扬起笑容:“后来就遇到你了呀,亭郎。”

他把碗里的酒喝干净:“把小桌子拿开,我给你看样东西。”

苏亭一头雾水地把小案搬出去,放在船头,船头的灯笼有些暗了,他又用随手从船上捡了根小木枝拨了拨,灯芯嗞嗞地烧起来,他回过头,登时愣在原地。

——白海棠跪坐在篷内,正在宽衣解带,披在肩上的小毯堆垛在腿边,层层叠叠。

他想过与白海棠亲密的事,而且扪心自问,想过不止一次两次。他比白海棠小很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且又不是那种恪守礼规的人,春宫密戏都涉猎过。夜夜入梦时,身下所见所想都是白海棠的影子,有时就这么不知廉耻地想了一夜,早上醒来,裤缝里都黏湿湿的。

但他从来没想过趁人之危,更不想在白海棠不情愿的时候与他有些什么。那么白海棠呢?为什么拒绝他那么多次,今天突然就……

苏亭有些不可思议,他跪坐下来,傻兮兮地看着白海棠,好半天才手忙脚乱起来,把篷子两端的苇帘垂放下来,即便河上空无一人,他也不愿叫别的什么东西偷看了去海棠的身体。

回到篷内还是晕晕乎乎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明明很想看的,此刻却陡生出一股羞怯来,眼珠似在眶里生了锈,半天没挪得一下,只盯着海棠脚边的一抹衣摆观察。

苏亭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了什么,于是伸手上去,从灰布外衫底下揪出一缕红布来。像是顺藤的瓜、吃线的鱼,他两手循着衣拽了拽——哗啦一声,外衫褪了下来,他瞪大了眼,语无伦次道:“海棠,这、这是……”

视线抬上去,白海棠的脸颊似一颗熟透的柿子:“——好看吗?”

“好,好看。”苏亭直愣愣瞧着,连把白海棠瞧羞了都不知道,他摸了摸那块衣料,眼睛熠熠发光,“这喜服是……什么时候?”

白海棠拘谨道:“很早了,我自己缝的,还有一点点没有缝好,只是来不及了。亭郎,我就想着有一天能……穿给心上人看。”他拽着一点裙边,红着脸说,“你想看看吗?”

苏亭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知所措,他心里慌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这身喜服,还是因为白海棠的那句“心上人”,他笑着笑着忽然觉得有点想哭,感觉心都要化了:“海棠,海棠——”他竟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不停地重复“好看”。

白海棠无奈道:“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越被他这么说,苏亭就越难受,强行给自己辩解道:“谁看到自己的新娘子那么漂亮,都要哭的啊!”

白海棠赧道:“谁要做你的新娘子了。”

苏亭揉干了眼睛,离远了一点,正从头到脚细细地欣赏,闻言立刻止住呼吸,瞪着眼睛看他:“不是我的吗?”

“……”被逼问地没了退路,白海棠只好承认,“是你的,是你的,你看罢。”

苏亭前后左右来回地看,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他在梦里也见到过海棠穿嫁衣,只是梦里虚幻缥缈,像个不可捉摸的泡影,而今日所见却是实实在在的,看得着,摸得见,反而让人觉得这不会也是场梦吧!

他看得痴迷,恨不得将每一丝每一寸都刻印在脑子里。

突然地,鲜红衣襟中裂开了一条缝,且那缝隙自上向下,由宽而窄,露出红衣里的一片雪白。苏亭突然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呼吸不由粗重起来,然而一只手刚刚伸到腰间的系带,他突然惊醒,一把按住了对方的手。

白海棠的脸有些发白,像是被慑住了:“亭郎……你不是一直很想看吗?”

苏亭谨慎地盯着他,一下子从巨大的喜悦中苏醒过来,他有些慌,伸手把从白海棠肩头滑落的喜服提上去了,颠三倒四道:“我想看,但是今天不想看……海棠,我们今天不看了,以后再看,好吗?”

一只手拽过来,苏亭仿佛被火燎到一般退到船头。

“……”白海棠攥了空,险险用另一只手撑住了身体,一种不可能的可能冲上脑海——苏亭是害怕他吗?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往下脱衣服,非要给苏亭看看不可。

夜里那么凉,船上的风毫不留情地来回筛过,苏亭一个箭步钻进船舱,抖开了扔在一旁的小毯,不由分手地把人裹上了。他按住白海棠的双手,死死地盯着他:“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不过是想给苏亭看看自己脱了衣服是什么样子,苏亭见了,就会明白他到底是什么病。白海棠挣了两下,才挣脱开,就又被苏亭抓住了。明明是他强求别人来看,最后反而把自己弄得很狼狈。

苏亭红了眼睛:“——白海棠,你要试探我吗?要不着你试探!你嫁衣都为我穿上了,却还要试探我吗?”

他凶狠狠道:“你再这样,我现在就要和你行夫妻之事!我才不管你是什么病,我和你一块儿死!”

白海棠吓得一缩,用力睁开了苏亭躲到小篷船的另一头,生怕苏亭真的过来把他办了。

苏亭吐出一口气,捡起小毯子慢慢过去给他披上:“好了,把衣服穿起来,我只是怕你着凉而已。”他隔着毯子把白海棠抱进来,很是无奈道,“你不用再试探。无论如何我不离开你,海棠,放心吧。”

白海棠声音闷闷地道:“亭郎,你以后会娶亲吗?”

“这是什么话,”苏亭说,“我不是已经抱着我的新嫁娘了吗?”

“嗯。”白海棠轻轻笑了下,“那……要是我死了,你就再续个弦吧。穷点没关系,对你好就行。你不爱念书就不念了罢,考不上功名就算了,只要过得顺心就行,当个账房也不错。”

苏亭后背一颤:“……你说什么呢?”

白海棠前言不搭后语道:“亭郎,我运气一直挺好的。算命先生说过,我是天赦入命,是一生吉祥,少劳多得的好命,遇灾遇难是可以逢凶化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