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医食无忧[穿越](104)

作者: 青猫团 阅读记录

赵氏被几名家丁扭打着禁锢到墙角,还扭头瞪着院子里的众人,冷笑起来:“你们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畜生!活该被兰姨娘寻仇!”

她望着供案上的狸猫喊道:“老四,你看看,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就是他们害了你和你娘!还有那个杨财,最不是个玩意儿!”

听到桌上那只狸猫就是小四,杨财顾不得捂着流血的手掌,伏在地上磕头道:“小四啊,不是我不是我,他们都有份!那污蔑你娘与人通奸的家丁是三房找来的,我不知情啊!还有,还有,当年那些鬼动静也不是我,指不定都是杨进这王八蛋搞出来的——小四,你要复仇去找他,找他!”

案上狸猫睁开一双绿眸,森森地俯视了一眼案前诸人。

杨进气得涨红了脸,登时狠狠踹了杨财一脚:“放你娘的狗屁,那老道是不是你找来的?!”

……

好一出相互撕咬的闹剧。

这偌大杨府没了杨巨富这根能够威慑四方的顶梁柱,顷刻间就散乱得没根没骨,各人干的那些丑事一旦被揭穿,就似一群脱掉了羊皮的豺狼,再装不下去温雅之流,纷纷暴露出杨家的刁钻本性。管家再是杨老爷的心腹,可毕竟只是个管家,家里不乱还能管得住,一旦这样彻底地乱了,他的话也不再好使了,是顾了前便顾不得后。

余锦年啧啧直摇头,他懒得再看,也不愿这相互殴打辱骂的不斯文场面侮及季鸿的眼,便拉着男人的手,挑着众人之间的缝隙溜出院去。

刚出了院,之前偷撕法华经的小娇婢追了出来,叫住他道:“小先生!”

余锦年闻声向后看去。

那小娇婢将一包银锭递给余锦年,道是管家吩咐给的操办素斋席面的钱,只是如今这场面,怕是办不了三天了,言外之意,便是请余老板与季公子及早离府。

余锦年自然乐得自在,他也不与杨家人客气,伸手接了银两,掂了掂,还挺实在。

小娇婢见他要走,忽地又鼓足勇气说:“小先生,以后……可否还请您来给我们夫人治病?”

余锦年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很是奇怪,他非常想提醒一下对方,并不是他未给李夫人治病,而是李夫人信巫不信医,不肯吃他的药。

小婢低头道:“奴婢有件事,想说给小先生听听……夫人以前也是好的,还曾经出过银两救我家度过难关,只是后来因为子嗣的事情有些烦躁……再后来,她又生了这肚痛的病,一直神叨叨说腹中有个鬼胎……”

余锦年不禁小声嘀咕道:“可不就是心怀鬼胎么。”

因离得远,小婢并未听见,反倒是叫身旁的男人听见了,季鸿一只手揽在余锦年腰侧,轻轻捏一下,朝他蹙了蹙眉,轻责他莫要当着人家的面胡乱说话。

小婢继续说道:“我因此上风波寺中为夫人祈福,来时路上便遇见了那位成空法师,他听了我的话,给了我一盒药丸,说是可以涤荡鬼气。可……”

她顿了顿,似乎犹豫些什么,先是回头看了眼乱成一团的兰桂院,见那白衣僧仍在其中站着,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上个月法师来送药时,我曾偶然间见了一眼法师的真容,虽只是匆匆一眼,未瞧真切,却隐约觉得这位成空法师的眉眼好生像、像……”

“像什么?”余锦年希望她快些说完,他好领自家季公子回家去钻被窝取暖。

小娇婢跺了跺脚给自己鼓气:“像我们府上早已没了的小四爷!”

余锦年愣了一瞬,心想这又是什么展开。

“虽然已经好些年了,婢子也不知小四爷长大了究竟该是什么模样,不过婢子见了那法师的当下,就想起了小四爷,可是当年那道长说,我们四爷与兰姨娘都已死了的……”婢子抖抖肩膀,赶走没来由生起的冷瘆感,壮着胆子说道,“那日小先生也在罢,也亲耳听见风波寺上并未有成空法师此人,可法师也是亲口说过于风波寺禅修……婢子不知是不是小四爷怨魂未散,所以施了这障眼法?夫人是婢子家人的救命恩人,婢子实在不忍看夫人继续被其欺瞒哄骗,小先生医术高明,连邹神医也绝口称赞,定是能够治我家夫人的病。”

“奴婢不敢说,也不敢想,院子里那个东西到底是不是个人……”

话音刚落,一声碎碎的金环声自她背后凭空响起,婢子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一个趔趄就朝余锦年扑来,季鸿伸手将少年往身前一裹,余锦年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与季鸿贴在了一起,鼻息间闻到清冽的衣皂清香。

至于那婢子,一头栽地上昏过去了。

余锦年看得哎哟一声。

季鸿紧张道:“撞到了何处?”

“我替她哎哟的,这一下怕是摔得不轻。”余锦年从他臂弯里退出来,蹲地上将那面朝下的小婢翻转过来,见她确实只是昏过去而已,并无大碍,便放下了心,拍拍手上灰尘说,“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一道年轻声音笑起来:“余老板何知我就是人,而不是怨魂呢?”

“怨魂才想不出这么啰嗦的法子,还不如直接将他们吃掉了事。”余锦年借着季鸿的手站起来,看向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的白衣僧,“是罢,一心……小四爷?”

白衣僧微微摇头笑了几声,终于抬手将头上帷帽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

——正是一心。

他仍是那副温和无害的模样,逢人便带三分笑:“今日的素斋,是一心这些年来见过的……最丰盛的斋席,余老板的手艺还是这样厉害。”

猜测他是一心时,余锦年只觉得这事惊奇,可真的见到他是一心了,却又忽然觉得阴森发凉,于是往季鸿身边靠了靠,沉下心来说:“我的菜再好,可不比一心小师父的手段好,装神弄鬼的手法可是比我的菜要好看百倍了。”

一心奇道:“不如此,他们又怎么会恐惧忏悔?他们怎么会知道,那假冒道士的乞丐是如何打断我的腿,又是如何侮辱我娘,他们眼里只有那几块黄白之物!合该是一心礼佛的我们受这份罪吗,难道他们这群人就不该知晓冰天雪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究竟是何种滋味?”

余锦年:“……”

一心话中极尽怨懑,面上却全无表现,甚至还微笑着,给人以诡异的感觉。

季鸿冷道:“你如何复仇,与我们何干?”

一心叹了一声:“本是无关的,可那日见了余小先生,忽又改了主意。一心活着,原只为报仇雪恨,甚至为此远渡番国,拜了番师,学了些不入流的番医炼金之术,因中原未曾见过这些奇淫巧技,故而一路行来也靠这身行头赚了不少盘缠。”

余锦年惊叹,这是不少吗,这是暴富了好吗。

他白衣微扬,看着稍稍矮他一点点的少年,认真说道:“一心这一辈子很短,却是一辈子都在言不由衷,今日却想说句久违的真话—— 一心喜欢余小先生,也因此,从未想过要加害与你。”

余锦年:“……?”

季鸿如临大敌,往前迈了半步,将正在发蒙的少年圈进自己的臂弯里,示威般的轻轻揽着少年的肩头,冷着脸默默宣示自己的主权。

一心忽地一笑,对季鸿道:“季公子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一心的喜欢,乃是欣赏向往之意,并不想对小先生做些什么。况且,一心也没有任何能力来令小先生继续无忧无虑下去,还请季公子千万不要割爱与他人。”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好像他是能随便让来让去的东西似的,余锦年暗中腹诽道。

“我做过许多不干不净的事,愧对佛祖,愧对信民。一心这一生,不过撩撩二十一二年,前十几年时浑浑噩噩,中间几年又蹉跎漂泊,纵然腰缠万贯,却也未曾有一天是轻松快乐的——除了寒衣节那日。”一心似乎是想到什么,眼睛里亮着奇异的光芒,“很有意思,一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